飄天文學 > 李安然楚懷進 >第一百五十七章 帝心難測
    如今揚州的絲綢莊子的生意也不景氣,只能堪堪維持整府的開支。楚三爺的京官做的也沒什麼油水,他這職位在京中只能算是小官,更沒人巴結送禮,也沒什麼錢。

    楊嬤嬤的人傳話來說,打過了年,老太爺和老夫人就爲錢的事吵了好幾次了。

    若是再有幾件花錢的大事……

    魏安然心中冷笑,這楚家的家底恐怕都要被掏空了。

    ——

    是夜,靜謐無聲。

    成乾被小廝扶着,滿身酒氣的進了房。

    韓夫人拿帕子捂了捂鼻子,略帶嫌棄地讓丫鬟給他擦臉梳洗。

    等換好了乾淨的中衣,成乾一屁股坐到桌前,灌了一杯水,才問:“你今天和楚家人聊得怎麼樣?”

    韓夫人滿臉不耐,有些氣憤地說:“幾個婆子話裏話外的只提府上的大公子,如今的探花郎楚四爺是半個字都沒被提到。我還試着問了兩句,也是支支吾吾的說不上來。看來他和楚家人關係也不怎麼親近,咱們白折騰這一回。”

    他們的寶貝兒子可比楚家那位大公子的名次靠前,等他外祖父去聖上面前哭訴一番,賣賣老侯爺的面子,怎麼着不能討個一官半職的當當?

    第一年能去翰林院是最好,能鍛鍊人,日後也好升遷。

    那位楚四爺一定會進翰林院,這翰林院雖說是給皇帝辦事,卻是個品級底油水少的地兒,他兒子年紀小,若是有熟識的同僚互相照應,日子好過了,以後在官場上也能多一條路。

    若不是爲了自家寶貝兒子的前途,她纔不會費錢費力的與楚家人坐那兒寒暄,只是沒想到,這楚家人對楚四爺竟然那麼生分,半點用處都沒有。

    成乾站起來,拍了一下韓氏的肩膀,說:“你也別操心了,趕緊睡覺吧,明天一大早還得登船往京城趕呢。”

    他也很久沒見自己兒子了,心裏也是想得很,要不是事務繁忙脫不開身,他恨不得立刻啓程進京。

    韓夫人站起來,扶着暈頭轉向的成乾往牀邊走。

    等她把成乾扶上牀,這纔想起來那抹倩影,忙壓低了聲音說:“我今兒,還見着了楚三爺的正妻魏氏。楚家人也是不嫌丟人,還把她一起帶進京了。”

    成乾喝的醉醺醺的,腦子也不靈光,一聽是楚家內宅的事,翻了個身,敷衍地說:“你管這些做什麼,人家正妻還不能進京了?”

    韓氏瞪了他一眼,“你到底聽懂沒,那可是魏氏,魏府死得就剩她自己了,還是個瘋的,她進京能做甚?”

    成乾回過頭,看着她問:“那個魏氏?”

    韓氏嗯了一聲,又仔細想了想,“前幾年宮裏那位突然開始尋魏家後人,後來派了吳海來宣旨,把楚三爺提了個同級的京官就再也沒了消息。三五年過去了,你說,是忘了,還是惦記着呢?”

    成乾感慨一聲,“實在是帝心難測。”

    “你要說他忘了吧,聽說魏家的東西一直沒入冊,還在戶部辦公的地方藏着,看起來像是要還回去的樣子;若說他還惦記着,卻沒半點恩惠落到魏氏母女頭上,你說他打的到底是什麼主意,我怎麼就猜不到呢?”

    成乾瞪了她一眼,說:“要是你都能猜到了,我這官就該讓你來做了。”

    韓氏擰了他一把,而後嘟囔着說:“我這心裏總覺得不安,這魏氏進京,怕是會有大事發生。”

    “你操心這種事做什麼,無論是楚家還是魏家,跟咱們成家都沒什麼關係,睡覺睡覺。”成乾轉過頭去,背對着她,沒一會就鼾聲陣陣,睡死過去。

    ——

    紫禁城宮牆高築,壁壘森嚴。

    昭陽殿內,燭光搖曳,透着孤寂。

    張公公躬身行了個禮,笑得和善,“十七爺來啦,陛下在殿裏等您呢。”

    夜非辰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撩袍邁進殿中。

    他低着頭,走到殿中站定,叩拜行禮,“兒臣給父皇請安。”

    “起來吧。”弘順帝擺擺手,聲音低沉。

    夜非辰靜靜地站在殿中,方纔看清皇帝面前擺了一碟素菜,一碗清粥,正在用膳。

    心裏想,九五之尊,喫得卻這麼素淨。

    他只瞥了一眼,然後垂着眼簾,面無表情地等着皇帝吩咐。

    弘順帝用完膳,張公公立馬帶了小太監把東西收走,又親自捧了參茶舉到他面前。

    弘順帝沒接,只擺擺手,讓他退下。

    張公公笑眯眯地把茶盞放到桌上,無聲行了個禮,低頭退了下去,順便把門給這對父子關好了。

    關門前,他悄悄看了眼,偌大的昭陽殿,只有一老一少,一坐一立的父子二人。

    夜非辰這纔開口問:“父皇這麼晚召兒臣進宮,可是有要事發生?”

    弘順帝目光探究地看着這個兒子,手中無意地拂過拇指的扳指,沉聲問:“江南旱災嚴重,朕讓戶部修渠引水,開倉放糧,管控糧價,十七,你可覺得有什麼不妥?”

    夜非辰心裏一緊,此事早就吩咐下去,戶部不日便要啓程,如今陛下單拿出這件事來問,是什麼目的?

    “兒臣覺得,此舉能緩和災情。”

    “還有呢?”

    弘順帝探究地盯着他。

    夜非辰頓了頓,說:“若父皇想讓災區百姓日子更好過,就把今年的賦稅再降兩分。”

    “十七啊,你可知咱們大夏的半數賦稅來自江南,這江南的糧米又佔其他賦稅的一大半。兩分賦稅,說得輕鬆,於國家來說,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這治國理政,不應該只看着眼前的百姓,江南賦稅低了,苦的就是其他地區的百姓了。”

    “兒臣知錯。”夜非辰恭敬地低下了頭。

    弘順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十七,這治國的門道,你還得再學啊。”

    夜非辰聽到這話,立刻跪了下去,“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話說到這裏,夜非辰就知道,皇帝今晚召他進宮,並不是爲了考他旱災一事。

    弘順帝坐在皇位上,居高臨下地掃了他一眼,冷聲說:“十七,你這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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