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向來就是這樣。
“來人。”
“爺,有什麼吩咐?”
“把那些東西拿去分了。”
“是。”
夜非辰冷哼一聲,進了書房。
什麼狗屁側妃,那不過是顧皇后拉攏他監視他的一枚棋子,爲的就是讓他與榮王之間再多一層紐帶,日後也好幫助他奪得帝位。
弘順帝被人讚頌,卻掩蓋不了他先後有過三位皇后,後宮妃嬪衆多的事實。
頭一位,是他的青梅竹馬,彭氏。
彭氏出身於平原公府,其祖父平原公是乾帝時的宰相,曾掌管過戶部、軍政,很受乾帝信任。
她的父親、叔伯也都在朝爲官,權傾朝野,又有公侯爵位在身,最是風光恣意。
彭氏十五歲就嫁給了弘順帝,先後生了大皇子,大公主,和次子榮王。在她二十四歲那年,大皇子夭折,彭氏喪子後,一病不起,二十六歲時就去世了。
弘順帝便扶了魏氏做了幾年皇后,之後,便是這第三位皇后,顧氏。
顧氏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嫡女,選秀時留在宮裏,從秀女一路爬上皇后之位。這些年,她苦心經營,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纔到瞭如今的地位。
顧氏只有一個兒子,便是慶王,比夜非辰大十歲。
榮王夜非衡雖然沒了生母,但其母族彭家根系龐大,舅舅彭長青如今是大將軍,掌管塞北邊疆安寧。
而慶王雖然背靠風頭正盛的顧皇后,但外祖一家人微言輕,全靠母后蒙陰,對他沒有什麼助力。他能依靠的,也不過是母親對皇帝吹吹枕邊風,給他謀個差事,與榮王在朝野間一呼百應的地位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更何況,如今他的母親顧皇后,也不再是這個皇宮裏受盡寵愛的人了。
現如今,弘順帝的心都被令妃勾走了。令妃比弘順帝小十七歲,膝下有一皇子,名爲夜非昊,深受皇帝喜愛,如今只十四歲,卻被封了王,就是肅王。
比家室比不上榮王,比恩寵比不過肅王,慶王夾在其中,又無可奈何。顧皇后這做母后的更是心急如焚,便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夜非辰想到這裏,苦笑着搖搖頭。
“走了?”
“嗯。”
葉秉竹晃着手裏的酒杯,嗤笑道,“以後這書房的院子得派人把守着,不然這府上養着的什麼阿貓阿狗的都能進來,怪擾人的。若是哪天人家受了誰的吩咐,把咱們說的話都散了出去,元呈,你可成了咱哥仨裏的罪人了。”
夜非辰眼眸深邃,一臉寒意,“該她聽得,不會讓她少聽一句,不該她聽得,就是半個字也不會讓她聽了去。”
剛說完,玄若就在門外敲了幾下,是有急事來報的意思。
“進來。”
“爺,剛纔探聽到,五城兵馬司的吳大人今日在巡街時被歹人所傷,從馬上摔下來了,那歹人被順天府尹拿住了。”
夜非辰勾勾嘴角,不用想都知道,那歹人是誰派的。他朝葉秉竹敬了一杯,“我那皇兄這般客氣,可怎麼好。”
葉秉竹搖了搖扇子,眼珠一轉,“看來今晚這酒是喝不成了,不出半個時辰,景昭公府的馬車就得停在定王府門口了。”
“世子爺。”玄若突然出聲,把他嚇了一跳。
葉秉竹瞪着眼看他,“你這冷不丁的喊什麼,我還沒死呢!”
玄若說:“卑職來時就看見景昭公府的馬車停在門口,正跟門房說讓人進來請您回府,卑職便順路來通知您。”
“瞧瞧瞧瞧,我說的沒錯吧!”葉秉竹一臉得意,搖頭晃腦的站起來,“竹虛,那錢我不要了,你就請我喫頓好的,這新任五城兵馬司總使之位,來的輕鬆啊!”
夜非辰笑着,飲下一杯酒。
——
兒子再不爭氣,也會有個盡心盡力的老子幫襯。
就像景昭公府的國公爺和葉秉竹。
國公爺深知自己兒子的個性,知道他是個花天酒地尋歡作樂的主,卻還是拿着銀子到處去疏通關係,靠這一張老臉在皇帝面前賣賣人情,就是想讓他兒子有個官位。
魏安然雖然有能力,但在魏氏面前,也是個小姑娘,就算她瘋了,想着的也是自己的女兒。
楚家大爺聽秦氏說起唐家的親事,第一反應也不是搶叔叔的親有多麼大逆不道,而是——劉姨娘說的有道理,放着他兒子這一表人才的公子哥兒不要,非得去靠楚老四那張臭臉,唐家應該不會這麼蠢。
血緣便是其中最大的利器,親疏如何,在處事上就分的一清二楚。
秦氏見大爺沒說話,就知道他心裏也動搖了。
什麼兄弟情深,什麼禮義廉恥,這些在兒子的前途上,不值半文。
她喊來王嬤嬤,讓她從自己的嫁妝裏找了兩隻成色不錯的玉簪,讓她等喫完晚飯,就給劉姨娘送去。
劉姨娘看着手裏的東西,冷笑,這步棋,她算是走對了。
劉姨娘喝了口茶,心裏的小九九算了又算,沒把這兩隻玉簪收到自己的箱匣裏,而是轉身去了東鶴居。
秦氏最牽掛的是她的兒子,楚老夫人最恨的,也是她的兒子,不過這兒子不是讓她差點難產而死的老大,而是林姨娘留下的老四。
若想問這天底下誰不想讓老四和唐家的婚事成了,楚老夫人肯定是當仁不讓的。
夜色濃重,掩住了人心。
魏安然怎麼着也沒想到,最後毀了四叔親事的,竟然是一向明事理的大房。
想也知道,這其中肯定少不了劉姨娘的手段。
第二天一大早,楚府就派了媒人,去了唐府,遞上的便是出價大少爺的生辰八字。
唐老爺起先覺得此事荒謬,遲遲沒接,但被夫人一句話說得遲疑了。
老爺,咱們這女兒從小嬌養,你忍心她嫁出去後受人刁難,過苦日子嗎?
唐老爺一世遵從儒家禮儀道法,不肯出半點差錯,但唯獨到了女兒的事上,算是一點原則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