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順帝猛地把畫卷往桌上一放,冷聲嘆息,“魏氏啊魏氏!”
——
楚三爺被打入大牢,是由她女兒親自狀告,就在魏氏出殯的那日傍晚。
這消息不脛而走,不單單是楚家,就是全京城,都在爲這個消息震怒。
榮王在書房裏走來走去,臉上還掛着一抹笑意。
門被人推了開來,榮王妃匆匆進來,道:“王爺,那楚三小姐把……”
榮王擺擺手,“本王都知道了。”
榮王妃拍拍胸脯,暗道一聲阿彌陀佛,“這下咱們可算是清白了,先前那副模樣,我還以爲咱們榮王府就要給那魏氏陪葬呢……”
她這番話說的誇張,卻也不是空穴來風。
魏氏死的時刻,好巧不巧,正是他們夾槍帶棍地逼迫魏安然做選擇的時候,這消息傳到宮裏,弘順帝勃然大怒。
兩位王爺被請到宮裏,一頓臭罵,那意思就是他們和他們不懂事的王妃把魏氏給逼死了。
王爺還在殿外跪了一夜,秋意料峭,她都心疼王爺的身子。
想她嫁進榮王府以來,除了朝堂上的起伏,也並未傷及自身,那晚皇帝卻爲了一個魏氏,把兩個最得力的兒子都罰了,這讓她不由得擔心,往後的日子是不是不好過了。
原本這些年,皇帝就經常旁敲側擊的敲打王爺,再攤上個強娶逼死人的名聲,他們榮王府也就別想好過了。
誰知道,不過短短几日,竟沉冤昭雪了!
這邊榮王妃雙手合十朝着四周拜佛,根本沒注意到自家王爺的臉色已經變了變,陰沉下來。
他這邊沉冤昭雪,慶王那邊也是這樣,如此兩方都無虧減,雖說是好事一樁,這心裏總還是有些不服。
更讓她不舒服的,是他看遍榮王府的女人們,卻找不出一個能比得上魏安然的,沒有哪個女人有魏安然這般有魄力,敢捨得出去,若是她能在自己府上……
榮王想到這兒,就想起那日在景昭公府看見的那雙眼睛。
若她在自己身邊,定會助益頗多啊!
——
此時,被榮王記掛着的人,正躺在牀上,燒的人事不知。
方纔,順天府尹一聲令下,楚三爺被人收了監,魏安然強撐着走出順天府衙門,她單薄的身影晃了晃,眼前一黑,就要往地上紮下去,幸好楚四爺眼疾手快,趕緊扶住了。
這一暈,卻把楚四爺嚇了個半死,他把人打橫抱起,上了馬車,一面命人趕緊回府,一面派人去太醫院請竹虛太醫。
馬車在楚府門前慢了下來,楚懷行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咬牙道:“別停,回咱們府上。”
竹虛聽了信,立馬往魏府趕去,只是給魏安然把了脈,連筆都沒拿,只丟下一句話,“她的病,吃藥是沒用的。你只管好好伺候着,這個狀態應該會有一個多月的模樣,之後就會慢慢好起來了。”
真不愧是神醫,這一個月裏,魏安然幾乎沒能下牀,她的體溫在第三日就降了下來,但人總不清醒,躺在牀上昏睡着,一睡就是大半天,半夢半醒間還不忘了叮囑楊嬤嬤,“別忘了提醒母親多用點飯。”
段廷和段東在京中呆到魏安然醒來才離開。
那幾日正好是魏氏五七前夕,段廷去了趟永寧寺,找住持給魏氏唸經超度,卻被那老和尚一口回絕。
“一個無魂之人,怎麼超度,把這個給你家小姐,讓她擺在枕邊。”
說完,扔過來一本金剛經,然後關了門。
段廷差點被他的話給氣死。
五七那日,魏安然發了高燒,到後半夜,更是燒到開始說起胡話,怎麼喚也喚不醒了。
楚四爺看着她這副模樣,嚇得臉都白了,忙差人去請竹虛,段廷這纔想起那本金剛經,忙拿出來擺在小姐枕邊。
真是神了,那經書往小姐枕邊一放,她就沒再說胡話,魂魄也像是歸了位,燒也慢慢退了下來。
直到過了重陽,魏安然的身子纔算漸漸好了起來,此時,距魏氏下葬,楚懷進入獄,已經過去了兩個月。
這兩個月裏,京中發生了幾件大事。
這頭一件,便是震驚朝野的秋闈舞弊案有了定論。禮部尚書被收監,罪名正是徇私舞弊,其餘涉案者也都進了大牢。
而新任禮部尚書的人選,弘順帝並未點頭,只是吩咐定王夜非辰暫時掌管禮部。
而第二件事,就是接替邢登尚的人定了下來,此人正是邢登尚的副將,蔣洪城。
此人出身貧寒,十七歲就進了靳遠軍,從最底層的士兵一步步走到副將之位,這些年跟着邢老將軍打過不少勝仗,在軍中也頗有威望,由他接替邢老將軍,最合適不過。
這消息一出,滿朝文武看向榮王的眼神便帶了些同情。
這位新任靳遠軍主帥,出身貧寒,從底層做起,就說明他沒有其他朝廷勢力做背景,恐怕和邢登尚一樣,是個堅定的擁護皇帝的人;他是邢登上一手提拔起來的,恐怕和彭將軍也勢同水火,又有足夠的威望和能力與之抗衡。
如此看來,皇帝還是在防着這個大兒子。
而第三件事,就是定王夜非辰的婚事了。
定王在皇子中算不得出類拔萃,名聲也隱約有被葉秉竹帶偏的意思,他的母親又是被滅了族的異族公主,這般看下來,確實不是一個很好的結婚對象。
但是架不住他是皇帝心尖尖上的兒子,又是賞賜又是任派,倒是比榮王慶王還要得皇帝重用。
但大家都清楚,以定王這等出身,是無論如何也做不上皇位的。別人清楚,他自己心裏也明白,所以對上那兩位鋒芒畢露的哥哥,他是能忍則忍,能讓便讓,看不出他親近哪邊,也看不出他針對哪派。
這般行事,便是鐵了心的要做個閒散王爺,花天酒地了,日後不論哪位登了大位,對這位定王殿下來說,都不會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