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李安然楚懷進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不要命
    “怎麼這麼早?”

    “你身上的毒怎麼辦?”

    兩人幾乎是同時出聲。

    夜非辰輕咳一聲,“來人,把樊先生和其他幾位先生一道請到本王書房。”

    說罷,他自顧自往書房走去。

    “夜非辰,我問你話呢,你身上的毒不解了,命不要了?”竹虛在後面氣的跳腳。

    夜非辰擺擺手,示意這話可以晚點說。

    “秉燭,你帶我去見見陳深,這次去兩廣,我還要用他。”

    “我看你就是不想要這條命了!”葉秉竹罵了他一句,轉身就要走。

    “竹虛,你幫我準備兩個月的藥。”

    “你!”

    “兩廣能拿到手裏,我們接下來的處境會好很多,竹虛,你不用再勸我了,勸不動的。”

    “夜非辰,你他媽就是活膩歪了,葉秉竹罵得沒錯,你就是不要命!”竹虛跟在後面罵罵咧咧。

    心裏憤憤地想,最好是死在半路,他連屍體都不想見,出殯那日一滴眼淚也不會給他流。

    夜非辰愣了一下,“反正早晚都會死。”

    這話像是說給他聽,又像是說給自己。

    竹虛不忍再聽他這般自暴自棄的言論,甩袖離開。

    ——

    竹虛和葉秉竹走後,魏府的年夜飯就少了一半的熱鬧,不多時就喫完了。

    今夜除夕,循慣例,大家一起聚在花廳裏守歲。

    文雯膽子大,和一羣年紀不大的小廝湊在一塊玩炮仗,瑞雲她們膽子小,只能遠遠看着,偶爾發出一聲驚呼。

    託依寒是第一次接觸中原人的除夕,沒見過這種玩意,搶了幾個拿到一邊去放,站在煙花底下仰着頭看,眼睛亮亮的,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魏安然他們就坐在花廳裏看着外面的喧鬧,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楚懷行看了眼魏安然,她臉上帶着歡喜的模樣,眼中卻有一絲寂寥。

    她又想起了魏氏。

    楚懷行攬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無聲安慰。

    魏安然知道他的意思,笑着說:“四叔,我沒事的。”

    丫頭們玩夠了,哈着氣走進來,窩在一處烤火說話,楊嬤嬤他們年前忙了太久,說年紀大了受不住,就去歇着去了。

    魏安然和楚懷行二人是着家裏的主人,要守着歲,過了子時才能歇。

    託依寒玩夠了也回了屋,只是她冷了不烤火,反倒是鬧着要喝酒。魏安然想着她身子恢復了,又是過年,就允了,親自給她挑了壇酒,又放在小爐上溫過,給她和四叔一人倒了一杯,讓四叔陪着她喝。

    她做完這些,就捧着手爐,窩在榻上,看着他倆行酒令,一來一往,也是熱鬧。

    楚懷行的酒量不好,喫年夜飯時已經和葉秉竹他們喝過幾杯,如今被託依寒灌了三杯就不行了,擺擺手,人就昏睡過去。

    託依寒氣的在炕上踹他,結果楚懷行睡的跟死豬一樣,一動不動,最後冷哼一聲,仰頭飲了一杯。

    “你們中原的男人,真是不行。想當年,我阿爸和人喝了一天一夜,都能和人在馬背上打一架;我大哥二哥,更是千杯不醉,喝完兩壇酒,二人最愛做的就是牽上馬去山裏打獵,每次都能滿載而歸,我大哥更是赤膊跟野狼搏鬥過,最後拿狼皮給我阿媽做過毯子。”

    魏安然這幾日勞神費力,沒有力氣跟她鬥嘴,只靜靜的聽她說。

    “你們中原人過的除夕也是文縐縐的,連炮仗都沒什麼好玩的,哪有我們回鶻過年來的熱鬧。大家一起圍着篝火喝酒唱歌,喫的是小羊羔身上的肉,喝的是我們自己釀的酒,大家圍坐在一處,管你是皇帝還是平民,誰都能划拳喝上幾杯。那天晚上,男男女女聚在一起,要是有女兒家看上了誰,問過意思,要是男人同意了,大家做個見證,當晚就能入了洞房。”

    魏安然聽的目瞪口呆,婚姻大事,豈能這麼隨便的就決定了。

    “我阿爸有十六位妻子,但他最喜歡的就是我阿媽,他說只有我阿媽有資格生下他的兒女。所以我們兄妹幾個,從來都不吵架,也不和你們中原人一樣,自相殘殺。我是阿爸最小的女兒,我出生時,我阿姐都要嫁人了,我阿姐長得和天山上的仙女一個模樣,所有人都說她是仙女下凡來的我家。”

    託依寒說到這裏,眼中有淚光閃過,只是一瞬就斂了去。

    魏安然起初以爲是她眼花,細看時卻發現,託依寒的眼眶都紅了。

    “我阿媽在我小的時候告訴我,天山上的仙女就該待在父母身邊,不然活不長久。果然,我阿姐嫁到你們大夏沒多久就去世了,你們大夏的皇宮就是個地獄,就是喫人的地方!”

    魏安然低下頭,“你說的沒錯,那個地方就是地獄,你們不該把她送來。”

    託依寒飲盡一壺酒,苦笑一聲。

    “若這些尤得我們自己選,誰願意把阿姐送來受苦。我們回鶻天大地大,卻氣候嚴寒,每年和暖的日頭不足百日,莊稼種下去一點動靜都沒有,碰上天災,草原上的草都不足人的手掌高,牛羊都要餓死。我們沒有飯喫,只能求大夏的皇帝幫忙,從你們大夏運糧食。你可知道爲什麼關外十六州每天都要打仗嗎?”

    魏安然搖搖頭。

    “還不是因爲沒有喫的,打仗是爲了爭奪水源和肥沃的土地,誰有了這些,誰的日子就好過了。”

    託依寒凝神想了想,一拍腦袋說:“對了,除了搶這些,我們那還要搶女人,當年我阿媽就是被我阿爸搶來的。”

    “爲什麼要搶女人?”

    “你傻啊,不搶女人,誰跟你成親,不成親,怎麼生兒子女兒,沒有孩子,誰替你打仗,怎麼能打得過別人?”

    託依寒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又嗚咽着哭起來,“可是這些打打鬧鬧,在你們大夏國皇帝眼裏不值一提。就是那年的今夜,我們正圍在一處喝酒唱歌,你們大夏人就來了,就是那個邢登尚,他帶兵衝進我們皇城,把回鶻人全殺了……我們只是想活命而已,爲什麼啊?”

    “託依寒,你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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