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以命搏命!”
夜非辰贊和一聲,吼道:“來人,傳我命令,龐應死守南城門,陳深死守北城門,蔣洪成死守西城門,哪個門破,哪人提頭來見!”
龐應心道,這個王爺是不是腦子不好,還有個東城門忘安排了。
“東城門呢?”
“本王守!”夜非辰帶着輕笑走到龐應面前,“東城門破,就勞煩你,把本王的頭送回京城。”
龐應聽到這話,宛如生生受了一道天雷,這可是王爺啊,他竟然讓自己把他的頭,送回京城,這人,絕非池中之物!
夜非辰拍拍他的肩,然後決然地提劍往東城門走去。他一身戎裝,再不見半分享盡榮華的皇子模樣,與這戰場上奮力殺敵的其他人無異。
龐應看着他的背影,聽到胸口處劇烈地心跳,他大吼一聲:“那個什麼王爺,你放心,我龐應就是拼上這條命,也要把你安全的送回京城!”
夜非辰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只在月色中舉起了劍。
劍身反射着冷光,照在每個人的臉上,映照出衆人臉上的凝重之意。
——
皇城。
昭陽殿。
西北傳來的加急密信放在御案上,弘順帝捏着這封薄薄的信,只覺得心間滴血,他抄起手邊的硯臺狠狠地擲了下去。
這硯臺,就砸在了下首跪着的兵部尚書頭上。黑的墨,紅的血,就這麼從他的臉上滑下。
張尚書不敢擡手去擦,只能深深地伏下去。
弘順帝沒再看他,目光冷冷地一瞥,就看向了朱林河。
朱林河肥碩的身子抖了一下,立馬跪在地上。
“你們一個兵部,一個戶部,是大夏江山社稷的肱股之臣,平日裏,你們那些小動作,朕不想追究,便由着你們去,只是朕萬萬沒想到的是,你們竟然這麼大膽,連軍糧都敢動!說吧,是誰的主意?”
朱林河忙磕頭道:“回皇上,戶部每年都要給兵部撥款購買軍糧,對賬無異啊,採買是兵部自己負責的,跟戶部無關。”
兵部尚書冷幽幽地看了朱林河一眼,咬着牙,什麼也沒說。
他不說,弘順帝就猜不到嗎?
偷換軍糧一事,事關重大,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麼做。此事肯定不只是兵部採買人的自作主張,這其中牽涉的怕不止張尚書一人。
弘順帝捂着胸口,內裏憋悶的緊,他大口喘了兩下,誰知竟噴出一口鮮血。
“皇上!”
“陛下!”
“傳太醫!快傳太醫!”
好幾雙手扶了上來,弘順帝揮開,雙目赤紅。
朱林河哭着伏在地上,“請皇上保重龍體!”
張尚書也不甘示弱,“請皇上保重龍體!”
弘順帝卻沒看向他們,而是望着虛空的一處,目光恨極,“皇后,這就是你給朕的報應是不是!真是好哇!”
他臉上甚至掛着詭異的笑,吼得聲嘶力竭,滿殿的人皆噤若寒蟬,不敢出聲去勸。
那是他的長子,是他嫡出的孩子,是他在王府就抱過的孩子,如今正率三十萬人馬,意圖弒父。
而他器重的臣子,忠心的將軍,受盡他的恩惠,享盡榮華富貴和至高無上的榮耀與地位,卻還是起了貪念,如今把心思都用在了動搖他社稷根基上。
弘順帝擡眼望去,皆是血紅,他看不清,也知道無需看清。
這昭陽殿是他父親,他爺爺的御書房,如今也是他的,這皇城的一切,都是他從先帝手裏繼承來的,這輩子,似乎沒有什麼是他自己的。
原本他有自己的兒子,如今看來,他也是敵人。
“朱林河!”
“陛下,罪臣在。”朱林河深深伏了下去。
“朕不管你如何蒐集糧草,給你兩日之期,立刻籌集糧草,親自押運送往軍中,出一點差錯,你自己提頭來見!”
“皇上,臣就是親家蕩產也得把好米好糧送到前線,送到戰士們的嘴裏。”朱林河說完,深深地拜了下去。
弘順帝冷笑一聲,“傳朕旨意,邢登尚即日奔赴塞北,領兵出征,這場仗打不贏,就讓他自裁謝罪,不用再回京了。跟他一道去的,還有你,張尚書。”
兵部尚書被他這一句話,嚇得魂飛魄散。
弘順帝抹了把臉上半乾的血跡,喫力地站起來,張公公立馬上前攙扶他。皇帝看了他一眼,道:“榮王府和平原公府的至親跟着一起去塞北,那畜生要是不肯收手,統統斬于軍前!”
張公公被他語氣裏的肅殺之意嚇到,少有的呆立在原地。
——
景昭公府。
一身勁裝的男人翻身下馬,馬應聲而倒,口吐白沫,似乎已經累死了。
守門的小廝聽見動靜,出來一瞧,把人攔在外面,“這可是……”
那男人無心跟他糾纏,直說:“趕緊把你們世子爺叫出來,快!”
“你是誰啊,可不是誰都能見我們世子爺的。”
男人把小廝往旁邊一推,自己徑直踏步走進府上。
“喂!喂!你給我站住!你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嗎就敢硬闖!來人,給我攔下他!”
男人回頭一把揪住小廝,狠聲說:“此事事關定王的身家性命,你敢耽誤?”
小廝嚇得渾身一抖,“那……那你也不能硬闖啊,你跟我來,你進來亂闖也找不到世子爺。”
書房裏,葉秉竹看着西北來的密信,頭疼的不得了。
夜非辰攤上這麼個軍隊,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主將不作爲,輪到他一個病弱的王爺去給他收拾爛攤子,軍糧還發了黴,自己也受了傷……怎麼沒有一件好事呢?
葉秉竹看着這封信,目光凌冽。
“世子爺,外頭有人要見你。”
“什麼時候了,不見!”葉秉竹沒好氣的拒絕。
那男人也不着急,只高聲說:“魏小姐讓我來見世子爺!”
書房砰的一聲被人從裏面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