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非辰:“……”
他本就是想給這丫頭一個教訓,省得她日後又頭腦一熱,不管不顧的就跑了,誰知這丫頭開口就是這麼一句,讓他滿心的火氣倏地一下就全滅了。
心軟的一塌糊塗。
不論什麼時候,這丫頭總是把他的身子放在第一位,其他的東西對她來說,都是無所謂的閒事。
他只好乖乖地伸出手,讓她診脈。
魏安然三指落下,凝神去診,目光一抖,脈象怎麼會……
夜非辰避開了她充滿疑惑的眼神,不自在的抽回手臂,從懷裏掏出匕首,“先不說脈象,你這是什麼意思?”
魏安然的腦子還沒從他糟糕的脈象上回過神來,只覺得自己費盡千辛萬苦纔來到五溪,吃了不少苦,就是爲了解他身上的餘毒,可他卻壓根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這脈象,絲毫不像被人照顧過的模樣,反而差到了極點。
到如今,夜非辰也只是一句“先不說”,這讓她怎麼能不生氣?
無處發泄,她只好拿起那匕首,朝地上狠狠一摔。
“先不說?是,你堂堂定王,是要把家國大義放在前面,連這件小事都值得把自己的身子擱置一邊,你可真偉大。這麼不當回事,不如拿匕首抹了脖子來的痛快,也省的旁人看了乾着急。”
夜非辰看着那匕首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下,心裏倒沒有那麼多的不捨,反倒都是些無奈,這丫頭,脾氣太大了,如今都敢數落到他頭上,再等幾年,怕是敢爬到自己頭上作威作福,以後可怎麼辦!
他起身,把匕首撿起來,拂了拂上面沾着的灰塵,嘆道:“我趕了八天八夜的路,這會身上還累得很,你容我休息休息,再任由你打罵出氣,我絕不還手。”
魏安然一聽他趕了八天八夜,心裏又心疼,又羞愧,還有幾分委屈,這幾種感覺混雜在一起,只讓她的腦子亂成一團漿糊,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夜非……”魏安然突然沒了聲音。
夜非辰如今正半倚在她的牀上,被子只隨意地搭了個角,一隻手枕着腦後,就這麼睡着了。
魏安然安靜的看着他,目光甚至有些癡迷,從眉眼到下巴,她一一看過,只覺得他面頰又凹下去,連下巴都尖了不少,他又瘦了。
她走過去,替他除了鞋子,輕聲說:“夜非辰,你往下躺一躺,這樣能休息好。”
“嗯……”
夜非辰含糊地應了一聲,就這麼躺在了魏安然的牀上。
魏安然替他蓋好被子,正要吹熄燈燭離開,突然被他握住手,只聽那人聲音沙啞地說:“安然,別走!”
這四個字,只讓魏安然頭腦一空,再回過神,夜非辰儼然已經睡熟了。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魏安然心情複雜地看着他,目光移到被他握住的手上,心裏翻涌起一陣苦澀:難道這雙手,還能一直握着她不放嗎?
——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那邊的戰爭就結束了。
交談幾句發現,這些人不是什麼天降神兵,而是大夏王爺的侍衛,桓麟朝他們行了大夏的禮,又笑着說:“勞煩跟你們王爺說一聲,等我這邊結束後,請他喝酒!”
“我家王爺身體不好,不適合飲酒。”
玄若看他一眼,只覺得這人年紀輕輕又細胳膊細腿,瞧這不像是管事的,可瞧着周身的氣勢和其他人對他的態度,又不像是演的。
桓麟倒是留意到這句客套話,身體不好?
難不成,魏安然說的身體不好的朋友,是他?
竹虛毫不客氣的把玄若往旁邊一推,“小兄弟,聽說你能解七煞的毒?”
桓麟點點頭,“能解,但是要看是什麼程度。”
“是不是天下所有的毒,你們盤瓠人都能解?”竹虛聽到後眼前一亮,一下就來了興趣。
“也不是所有毒都能解,有些沒見過,得研究一陣纔行。”桓麟說得實在。
竹虛笑得老奸巨猾,可讓他抓到個世間少有的了,“小兄弟,王爺喝不了酒,就讓我來陪你喝兩杯吧,咱們邊喝邊聊。不醉不歸,你看怎麼樣?”
桓麟:“……”
“你不說話,我可就當你默認了啊,走,走,走。”
玄若、玄初眼睜睜地瞧着竹虛太醫跟見了什麼金山銀山似的,護着人生怕他被人拐走,搖搖頭,見怪不怪地回頭去牽自己的馬。
吳杜若在一邊卻看得那叫一個目瞪口呆,心道:竹虛太醫在鬼醫堂可是天天擺着一張臭臉,誰也不待見的,怎麼今天見了桓麟倒像是見了什麼奇珍異獸一樣,眼底的精光都掩不住,笑得跟朵花似的。
主子們都不在,段東就只能做起“地主”招呼衆人,雖然這一天一夜的戰鬥幾乎耗光了他全部的精力,卻還是客氣的招呼衆人,“今日多謝幾位出手相助,這邊請,今晚不醉不歸!”
“請!”
“請!”
吳杜若瞧着他們勾肩搭背地離開去喝酒,只能朝同樣不喝酒的文雯看了一眼,“就剩咱倆了。”
打了一天一夜,饒是段東那種體力好的男人都受不住,更別提文雯了,如今累得只想倒頭大睡,胳膊都擡不起來,更別提跟吳杜若打招呼了,只想回去睡一覺。
吳杜若看着她走得方向是竹樓,及忙攔住她,“你家小姐正和王爺在那兒說話呢,你這會去豈不是壞了他們倆的好事?”
文雯已經擡起來的腳,就這麼放了回去。
——
夜非辰這一睡,就睡到第二日日頭高懸。
睜開眼時,屋裏一個人都沒有。
他不着急起身,只用那雙看不真切的眼睛,慢慢打量着這間屋子。
比起魏安然在京城的房間來說,這間竹屋顯得十分簡陋,只一牀一桌配兩把竹椅,其他的什麼都沒有,就是這牀,也是竹子做的,硌人得很。
他起身坐了一會,伸手便碰倒了枕邊的醫書,他拿起來翻了幾下,發現這本書都被她的主人給翻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