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遊戲裏親密度很難刷。基本都要靠硬的在線時長和組隊次數刷上去。
聞蠻爲了刷得快,特意搞了個人機房間，和雪微打滿兩分鐘就退，然後再重複如上操作。雪微在這種事上一向沒什麼耐心,刷了幾百點親密度之後很快放棄——他趴回窩裏舒展筋骨：“你自己刷吧，我不想刷了。電腦看多了，有點頭疼。”
聞蠻說：“你賬號別退。”
雪微已經習慣性地退了——他用毯子把自己裹住,聲音帶着一些柔軟的倦意：“密碼是斐波那契數列加我的生日。”
“四年了還用這個密碼。”聞蠻在那邊輸入了密碼,雙開登錄上了他的賬號。
雪微一愣：“嗯？”
“以前你也是這個密碼。”聞蠻說。
雪微想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大家不都是習慣用一個密碼串？新的我也記不住。”
“銀行卡密碼多半也是這個吧？回頭記得改。”聞蠻進入備戰頁面,等着計時開始，聲音淡而溫和，“別懶，小朋友，出門就有銀行。”
雪微：“。”
雪微嘀咕：“我銀行、卡里也沒多少錢……一萬出頭,我還有蜜蜂葉唄要還。”
聞蠻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問他：“欠多少？當初獎金給你二十萬,你都沒用嗎？”
“嗯。”雪微交代得倒是很老實，“有一陣子治病很耗錢，家裏關係不好,還有就是我知道黑白哥家裏條件不好,寄了五萬給他們。不過黑白哥後面也沒有迴音。”
聞蠻沉默了一會兒：“23721。”
雪微說：“嗯？”
聞蠻說：“我的卡密碼。”
雪微：“……”
雪微擡眼瞥他：“你告訴我這個幹嘛？”
聞蠻：“只是覺得禮尚往來，你的密碼被我知道了,我的也該告訴你。”
這個人腦回路着實清奇,雪微訕訕地說：“噢。”
“你可以用，想還的話什麼時候還都可以,不還也可以。”聞蠻繼續說。
他仍然盯着屏幕,熟練地退出遊戲重進,再拉他的賬號進隊。
雪微不太擅長應付這個場面，他仍然訕訕地說：“其實我錢也夠用……直播和津貼都還是蠻有錢的，我是想攢一攢一起提，也沒有那麼窮。”
聞蠻說：“嗯。”
在開了第二十二場的時候，聞蠻顯然也有些遭不住了，他退後靠在椅子上，問他：“這個遊戲就沒有什麼提升親密度的道具？理論上有的吧？”
“有。”雪微想了想，“你去黑市網站上看看吧，每年有限定的金玫瑰，一支可以提五百點親密度，但是賣得很貴。”
聞蠻倒是知道這個玩家交易的黑市，立刻開始搜索，雪微聽見他在琢磨價格：“一枝一千？這個道具這麼貴啊。”
“因爲用了有全服通告，很多人拿這個表白。”雪微趕緊制止他，“你想刷多少？不如把錢給我，我有空就刷。”
“刷滿。”聞蠻說，他看着自己好友列表那個親密度條，有些出人意料的執着，“我想第一是你。”
雪微算了一下他刷滿需要花費的錢，倒吸一口涼氣：“別買啊。”
他又想了想：“你錢不要亂花啊，你看，當時你給我的那麼多轉會費又不能到我手裏，那麼多錢呢。有錢也不能亂花啊。”
“不買嗎？”聞蠻有些遲疑，像是還在徵求他的意見。
雪微說：“你把這個錢捐給貧困山區的小朋友吧，傻瓜纔在遊戲裏氪金。”
聞蠻：“。”
雪微想了想自己的那麼多套時裝，隨後補充了一句：“——買衣服不算。”
“好，那我聽你的。”聞蠻說，他退回來，問了雪微之後，點了一根菸抽起來，順手推開窗，讓煙味散出去。
“還挺持家的。”雪微聽見他低聲說。
雪微有點困了，但他還在等小胖帶麻辣燙回來，於是還沒有打算睡。他小小地嘀咕說：“那是因爲你花錢太猛了。”
他是知道聞蠻的，從前聞蠻買東西就不加控制，雪微多看兩眼的東西，他都會不聲不響地買回來。
以至於雪微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認爲，聞蠻是在刻意對他炫富。
幸好他脾氣好，不然聞蠻應該早就被打了。
“我媽也說我花錢沒個數，以後要找個會持家的。”聞蠻對着窗外呼出一口氣，冰冷的風帶着湖風吹進來，有幾分溼潤的氣息，帶走了室內的乾燥。
他沒頭沒腦地提到這句話，雪微非常自然地想起了今天晚上的驚天大瓜，他大大地咳嗽了一聲：“你跟那個……他喜歡你啊？”
聞蠻回頭瞥他一眼：“怎麼了，喫醋？”
雪微着急想聽八卦，臉也不要了，敷衍地應着：“嗯嗯，喫醋的，快跟我說說，你們怎麼回事啊？你勾引人家還拋棄人家不管？”
聞蠻哼笑了一聲，語氣微沉：“你這麼想我的？”
“咳，我就是……”雪微見他掐了煙從窗邊走回來，帶着一身夜風的氣息，微涼，忽而也乖了，不說話了。
他小聲說：“我就問問。”
“你們都不在，國家隊之前連半決賽都打不進去，我本來是想循序漸進，慢慢找人。”聞蠻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前年年底開始出現神經性耳鳴，醫生說是長期精神緊繃，需要定期休養，建議我最好退役。”
“那個時候國家隊的一切百廢待興，不能退。戰術上，一方面M82A1是給了我新的想法，另一方面是，我在等你們回來。”聞蠻說，“提人上來練雙狙，是新戰術的一部分，也是考慮到，這個人可以代替我的位置打替補。我把他教得和我一模一樣，到時候你們回來，我或許不能打了，但還有人可以代替我的作用來打。”
雪微擡起眼睛望他，似乎是覺得這話題太沉重，他把話題擰了回來：“那就是說你太討人喜歡了唄。”
雪微給他數：“我回來之後，單撞見人給你表白，就兩次了。你看。”
被喜歡好像總是個令男孩子高興的話題，但是聞蠻像是不怎麼高興。或者，沒有他預想中的高興。
雪微也不知道自己這個話題哪兒轉的不太妙了，但他決定再換個話題：“那你的耳朵……？”
“沒關係，問題不大。”聞蠻望着他，終於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微笑，眸光如星，“而且你回來了，我要擔心的事，已經沒那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