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山坐在車裏,儘管空調溫度已經調到了最低,他依然覺得煩躁不堪。

    他使勁兒捏眉心,頭痛緩解了一些。

    可心中的痛楚卻越發強烈。

    從入獄的第一天起他便知道自己跟林雨晴永遠都不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不能照顧她一輩子,只能仰望她,思念她,只能拼了命護她周全。

    所以當他看到她跟顧莽有交集時,他又驚又怕。

    因爲他太瞭解顧莽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絕不會讓這種流氓有機可乘去傷害她!

    只要有人威脅到她,他就會不惜一切代價除掉。

    這也是爲什麼他一再來找顧莽的麻煩。

    但今天他完完全全確認了一件事……

    那個人根本不是顧莽!

    手下掛掉電話,神情肅穆的轉臉看向他,低聲道:“山哥,央城那邊傳來的消息,說……顧莽還沒有死!”

    “確定?”陸離山神色警覺,“顧莽現在在央城?”

    “千真萬確。”

    “嗯。”他點點頭,接着眉心一擰。

    那姜燦的丈夫又是什麼人?

    目前看來,姜燦並不知道自己嫁的人不是顧莽。

    所以那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問題一個接一個浮現在陸離山腦海中,他像是走進一個迷宮,怎麼都找不到出口。

    “山哥,既然那人不是顧莽,咱們是不是可以收手了?”

    “也好。”陸離山低聲道,“無冤無仇的,就別再打擾他們了。不過你們到底有沒有查清楚那人是誰?”

    “這……”手下爲難。

    “算了!”陸離山往後面一靠,閉目養神,然而沒過多久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手下交給他,屏幕上霍知言三個字讓他有些反感。

    他本意是不想跟霍知言打交道的,但他在江州翅膀還不硬,不能輕易得罪任何一方勢力。有霍家這棵大樹當依靠,以後無論在央城或江州,總有他的一席之地。

    陸離山長出一口氣,在那頭就快失去耐心的時候,他接起電話。

    不出所料,霍知言劈頭蓋臉就是一通抱怨:“你小子幹什麼喫的?給你打個電話半天才接起來!你他媽找死啊?”

    陸離山臉色瞬間陰沉,卻不得不賠笑,“大少爺,有什麼吩咐?”

    “聽說你在江州幹掉的那幾個社團大佬,他們曾經的部下來找你尋仇了?”

    “是有這回事。”陸離山不卑不亢,“但樹倒猢猻散,這是不爭的事實,這個仇他們尋不起。”

    “呵,你小子……”霍知言輕嗤,“算你有點魄力!”

    “大少爺過獎了。”

    “既然你這麼有能耐,幫我辦件事。”

    陸離山靜靜聽着。

    霍知言一字一頓,“我要你幫我做掉一個人!”

    “大少爺不是開玩笑吧?”陸離山淡淡說道:“現在是法治社會,讓一個人消失,沒那麼容易的。”

    “對別人來說不容易,但對你來說易如反掌。”霍知言笑了笑,“山哥,要是你能辦成這件事,你的夜總會開到霍氏莊園旁邊我都沒意見!到時候央城有你的地盤,你還怕沒有出頭的那一天嗎?”

    陸離山頓了頓,沉聲問道,“大少爺想讓誰消失?”

    一陣詭異的沉默之後,霍知言重重吐出幾個字:

    “霍家三少,霍知行!”

    陸離山眸底閃過一抹寒光。

    “你有空的話來央城一趟,我們見面詳談!”

    ……

    姜燦有些心疼的看着蜷縮在牀上的林雨晴,不由得鼻尖一酸,輕輕拍着她後背。

    從回來到現在,林雨晴一句話都沒說過,一進門就把自己關進臥室,兩隻眼睛彷彿沒有聚焦,像被抽走靈魂的軀殼。

    “雨晴姐,你餓了吧?”姜燦想盡一切辦法跟她講話,“沈醫生和顧莽都在外面,我讓他們煮點東西給你喫好不好?”

    林雨晴眼皮動了動,一滴淚珠順着眼角落下。

    姜燦的心都揪起來了。

    她認識的林雨晴一向風風火火,像只乘風破浪的海鷗,似乎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坎兒是她過不去的。

    可現在……

    過了好一會兒,林雨晴深吸一口氣,緩緩從牀上坐起來,將眼淚擦乾,對着她擠出一個勉強的笑。

    “燦燦,”她輕聲道,“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啊……”

    “你跟我道什麼歉!”姜燦着急的說,“來搗亂的是陸離山,又不是你讓他來的!”

    “可這跟我脫不了關係!”

    “雨晴姐,”姜燦睜大眼睛,“你的意思是,他衝着你來的嗎?”

    “但我看不像,他是衝着顧莽去的!他們以前……在裏面的時候,就結下樑子了。”

    “呵,是啊。”林雨晴自嘲的笑笑,“燦燦,你看我,我從前還百般看不起顧莽,覺得他配不上你!”

    “可到頭來我的前男友又是什麼樣呢?跟顧莽沒差別,都是從裏面出來的!”

    “雨晴姐……”

    “他坐牢都是因爲我!”林雨晴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姜燦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許久才聽見她輕柔的聲音。

    她跟陸離山的故事,上次只給姜燦講了一半。

    而這一半太過慘烈,也是她最不堪回首的記憶。

    “其實……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林雨晴喃喃說道,“那時法院把我判給媽媽,可她也就只是個普通的中醫,工作忙,還要帶個孩子,每個月的工資都入不敷出。她爲了讓我生活的好一點,就找了我繼父。”

    姜燦微微一怔,她見過林雨晴的繼父,是個慈祥和藹的男人,自己做點小生意。

    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能讓她衣食無憂。

    “繼父有個兒子,我一直喊他哥哥。”林雨晴擦掉眼淚,嘴脣顫抖,“可我把他當哥哥,他卻對我有非分之想!就在高三那年,他把我騙到學校後面的工地裏,強迫我跟他……”

    姜燦心頭一緊,握住她冰冷的手。

    “但他沒想到,陸離山一直悄悄跟着我。就在他把我按在地上的時候,陸離山用刀子捅了他……”

    “當時我慌極了,大腦一片空白,只記得滿地鮮血。陸離山舉着刀子一刀一刀紮下去,他滿身滿臉都是血,我哥倒在血泊裏不停的抽搐……直到有人路過報了警。”

    姜燦倒抽一口涼氣,“所以,他就是因爲這樣被判刑了?”

    林雨晴靜靜看着她,蒼白的臉上流露悲哀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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