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上過學，小時候住在貧民窟裏，連名字都不會寫。至於認字這回事，還是隔壁的吉普賽奶奶教她的。
後來她才知道，奶奶也是個半文盲，教的都不怎麼對。
再長大一點，她撿別人不要的課本看。
或許真的是天資出衆，那些東西她一看就會，憑着自學竟然還能勉勉強強擺脫文盲身份，而且除了英文還會說中文。
直到來了南洋，她才踏進學校的門。
可這個學校，跟姜燦口中那個學校一點都不一樣。沒有惡作劇的男生，只有不停努力的學生。
所以她體會不到姜燦所說的那件事。
不過就算體會不到，聽一聽也感覺挺有意思。
“姐姐，”她倆坐在草地上，桑晴一手託着下巴，“既然那個男生喜歡女生，那爲什麼非得用這種方式？”
“大概……這就是小男孩不成熟的心理吧？”姜燦笑着分析，“喜歡一個人卻不知道怎麼表達，越是喜歡，就越要作弄她，這樣才能讓她印象深刻！”
“這……”桑晴感到不可思議，搖搖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桑晴，”姜燦輕輕握住她的手，“其實聶昕白長那麼大個子了，他骨子裏還是個幼稚的小男孩，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但是，他是真的真的很愛你。”
桑晴的臉悄悄紅起來，低垂着眼皮，心臟怦怦亂跳。
“麻麻，麻麻！”跑出去不遠的小君譽，又嘚嘚嘚的跑回來，樣子有些興奮。
姜燦擦擦他頭上的汗，溫柔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麻麻，看！”小君譽攤開手掌，“蟲蟲，蟲蟲！”
桑晴也湊過去看。
原來小君譽手裏拿着的不是一隻真的螢火蟲，而是螢火蟲造型的一隻小玩具。
“蟲蟲，會發光！”
桑晴笑了笑，逗他說：“小少爺，螢火蟲在白天是不發光的哦！”
“發光，發光！”小君譽倔強着，胖胖的手指點了點螢火蟲尾部。
桑晴這纔看到，這螢火蟲真的是發光的，尾巴那個地方藏着的，是一枚鑽戒！
姜燦衝小君譽眨眨眼睛，大聲問：“寶貝，你從哪撿到這隻小蟲蟲的？”
“那邊！”小白麪糰子很配合的指了指不遠處一堆灌木叢，緊接着去拉桑晴的手，勾勾脣角，萌眼迷人，“阿姨，走，捉蟲蟲！捉蟲蟲！”
桑晴的心跳更劇烈了。
聰明的她一猜就猜到，灌木叢那邊藏着誰。
她不想去，可霍君譽人小力氣大，再加上白淨帥氣的小胖臉，實在有種讓人難以抗拒的魅力。
於是桑晴投降，半推半就的被小君譽拉着往灌木叢那邊跑。
這一叢灌木長得又高又密，走在裏面彷彿進了迷宮。
不過霍君譽小朋友竟然輕車熟路，三拐兩拐拽着桑晴跑了出來。
“小寶貝，咱還是快點回去吧。”桑晴低聲道，“聽話！不然你媽媽該等急了！”
“他媽媽不會等急！等急了的分明是我！”
她緊緊咬着嘴脣，背對着那個聲音站着，一動都不動。
小君譽看看聶昕，聶昕給他打了個ok的手勢，小傢伙笑起來，鬆開桑晴的手，蹦跳着從聶昕手裏接過一隻小小甜筒，開心的喫起來。
聶昕吩咐傭人把小君譽帶去交給姜燦。
此時一叢灌木裏，就剩了他跟桑晴兩個人。
桑晴深吸一口氣，夏日的風帶着幾分潮溼氣息掠過耳畔，像唱着一曲動聽歌謠。
她嗅到了空氣裏的花香果香，她的心也像小鳥啼囀的聲音，微微顫動起來。
她的手裏還握着那隻小螢火蟲，螢火蟲尾部會發光，發光的是那隻小小鑽戒……
桑晴忽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是……是我錯了。”沉默半晌，身後那個聲音再度響起。
驕傲的影帝低下尊貴的頭，在她面前討好求饒。
“我知道我不該騙你，但我就是……一時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我就想逗逗你，想看你爲我着急的樣子，想……想確信自己在你心裏有多重要！”
“其實，其實手術的時候，小澄沒讓我全身麻醉。”聶昕撓了撓頭，輕聲一笑，“那時候我只是局部麻醉了，頭腦還是清醒的。當時我滿腦子想的都是，萬一我在手術檯上挺不過來，那我也沒有什麼遺憾了……因爲在中槍的那一刻，我已經把戒指套在你手上了。”
“桑晴，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呵……你就當我犯傻，我這麼大人了還玩初中生把戲，我簡直幼稚到家了……行嗎？”
聶昕說完，小心翼翼看着她的後腦勺。
雖然那一頭栗色長髮被太陽一照更漂亮了，但他心情忐忑，沒工夫欣賞這份美。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桑晴紅着眼眶，在那裏偷偷笑。
他更不知道的是，小丫頭悄悄把戒指從螢火蟲尾巴部分拿出來，先是套在中指上，然後又悄悄把戒指移到了無名指。
“呃，桑晴，你還生氣？”聶昕見一招不行，就開始來苦肉計，“哎呀，哎喲……這肩膀，還是很疼啊！”
“唉，雖然出了院，但還是得天天換藥。家裏那羣傭人簡直蠢透了，連藥都換不好，天天讓我受折磨！”
“要是能有人親自幫我換藥，我說不定好的快一點！”
“哎呀！”
聶昕乾脆做戲做足，捂着受傷的肩膀蹲在地上，痛苦的低聲叫喚。
“我聽小澄說，就算子彈取出來了，但有些子彈碎屑還嵌在骨頭裏，要是保養不好的話，陰天下雨的就會疼……真是被他說準了！我現在就覺得挺疼……”
“不過我沒關係！”聶昕又“強撐着”從地上站起來，“呵，男人嘛，忍一忍就能過去了！你不用爲我擔心啊！”
桑晴用手捂着嘴，眼淚一個勁兒往下掉，但又實在忍不住笑。
“uncle……”她強忍笑意，聲音哽咽，“今天天氣這麼好，沒有陰天下雨啊！這你也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