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她恢復了意識，只是依然不願睜開眼睛。她想再回到那個夢裏，回到無憂無慮的時光。
一滴淚濡溼她的睫毛，從她眼角落下。
……
程素月死了，陸苒徹底成了孤兒。
在辦完所有後事之後，陸離山和林雨晴把她接回了家，當親生女兒一樣照顧。
姜燦和霍知行也時常來關係她，就連傷勢還沒痊癒的霍君揚，也經常拄着拐，蹦蹦跳跳來到她身邊。
生性開朗的他就像太陽，給她灰暗冰冷的人生，帶來光明和溫暖。
然而他們越是這樣，陸苒心裏就越難過。
如果不是她舉棋不定，如果在一開始她就下定決心把媽媽送進療養院……或許後來這些事，就都不會發生了。
這天晚上，裴念見陸苒沒怎麼喫東西，猶豫一下，還是煮了粥想給她端上去。
然而剛走到樓梯口，霍靖南忽然從拐角冒出來！
要不是裴念冷靜，那碗粥很可能就扣在霍靖南頭上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瞪了一會兒，裴念問道：“你……你怎麼在這？”
霍靖南乾笑兩聲，沒說話。
“你是住在陸家了嗎？”裴念不解，“怎麼什麼時候都能看見你！”
“你……你就這麼不想見我？”
“不是，我就是覺得奇怪。”裴念輕嘆，“你有家不回，成天往這邊跑！”
霍靖南挺了挺身子，“我成天往這邊跑什麼意思……你不知道？”
裴念皺皺眉頭，忍不住偷偷笑起來。
自打從那個村子裏回來，霍靖南就變成了個一碰就炸的火藥桶，而且說話總帶着怨氣。
霍靖南的視線落在她手裏拿碗粥上。
“這是……”
“哦，陸苒小姐沒喫飯，我給她送上去。”
“我也沒喫飯！”
裴念：“？”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只見霍靖南氣鼓鼓的往餐桌旁一坐，兩隻手環抱在胸前，很硬氣的來了一句：
“裴念，你看着辦吧！”
裴念更迷茫。
她看看他，又看看廚房，低聲來了句：“鍋裏還有剩的，你自己去盛吧！”
“你……”
霍靖南呼哧呼哧喘粗氣，然而裴念沒理他，徑自端着飯上樓了。
霍靖南就這樣，在陸家的餐廳裏一直坐到深夜。
陸家的管家傭人來來往往，看着他覺得好笑，可也沒有一個人敢當面笑出來，只好各忙各的，當他不存在。
霍靖南百無聊賴，困了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間做了一個夢，夢見裴念變成賢妻良母給他洗衣煮飯，兩人就在那個小村子裏，過着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美好生活……
接着，裴唸的臉模糊了，眼前竟然出現了霍君譽，問他：“你到底什麼時候給他一槍？”
霍君譽哈哈大笑，笑聲越來越遠。
霍靖南枕着胳膊，嘴裏咕咕噥噥：“給她一槍……什麼意思啊？君譽，我現在沒力氣，得喫飽了纔行……”
“喏，喫吧！”
忽然有個聲音從縹緲中傳來。
霍靖南皺皺眉，這時鼻尖嗅到一股鮮美的味道！
他猛地睜開眼，竟然不是在做夢，還真有碗小餛飩！
“這……”
他愣住了，一個個精緻的小餛飩盛在白色瓷碗裏，而託着瓷碗的那隻小手，跟這骨瓷通透的白，像是渾然天成。
再看上去，裴念那雙漂亮的眼睛正盯着他。
霍靖南一下子回過神，坐的繃直，雙手鄭重的接過那碗餛飩。
“你，你做的？”他問道。
裴念輕笑一聲，“你可真行，睡在別人家餐廳裏。”
霍靖南笑了笑，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喫起來。鮮肉餡兒的小餛飩，鮮美不油膩，湯裏有蛋餅皮和紫菜，撒了點蔥花和蝦皮，他一口一個，喫的特別過癮。
裴念靜靜看着他，心裏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
“看來你是真的餓了……”
“嗯？”
“剛纔聽你說夢話。”她抿抿脣，“說什麼沒力氣，要喫飽了纔行……哎，你幹什麼沒力氣啊？”
霍靖南停下，仔細想了想，臉龐悄悄地紅了。
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裴念聊天：“阿山叔和雨晴阿姨都睡了？來這麼久都沒見着他們。”
“先生和太太不怎麼喫晚飯的，晚上只喝點湯羹，所以就不出房門了。”
霍靖南一邊傻笑一邊喫餛飩，最後連湯都喝光。
“我手藝不好。”裴念輕聲道，“不過填飽肚子還是沒問題的，你將就一下。”
“不不，真好喫！”
裴念看他一眼，“你很會安慰人啊。”
“哪裏！”霍靖南挺直了腰板，擡高聲調，“我發自肺腑的！”
裴念忍不住笑了起來，兩人對上彼此的目光，裴唸的臉忽然熱了一下。
空氣彷彿凝固，時間也停止了轉動。
一切都停留在這一刻。
裴念只能聽見自己的心咚咚跳着，像是有花開的聲音，倏然綻放。
“裴念……”
霍靖南伸出手，然而剛要握住她的手時，裴念立即躲開了。
兩人都有些尷尬，一個低着頭，一個眼睛四處瞟。
時間又變得很難熬了。
霍靖南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先捅破這層窗戶紙？然而轉念一想，難道自己做的還不夠明顯？
他定定神，輕笑一下，低聲說道：“裴念，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
“你對陸家人這麼好，真的是因爲你喜歡小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