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失去媽媽之後，她想了很多，越想越覺得以前的自己是真的傻。
傻到願意將唾手可得的東西拱手讓人，傻到被人當了墊腳石還一心一意渾然不覺。
如果不是當初媽媽堅持不讓她冒充陸小柚，真正的陸小柚怎麼可能回到陸家？
怎麼可能跟霍君譽再續前緣？
媽媽對他們那麼好，可他們卻忘恩負義！
至於陸鳴，儘管她再恨他，可當他被執行死刑的那一天，她還是覺得心裏像堵了塊大石頭。
那天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了，她就成了徹頭徹尾的孤兒，她在這個世界上，只能寄人籬下，只能被人可憐，只能變成一個多餘人……
陸苒喉嚨一緊，把涌上來的眼淚又憋了回去。
“君揚，我知道我在說什麼，我也知道我想要什麼。”她輕輕拉住他的手，“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有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家！”
霍君揚緊皺着眉頭，“可我不是在努力給你這個家嗎？”
“你以爲你畫漫畫就可以出人頭地？霍氏這麼大，難道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你爸媽不會真的把家裏一切都留給你大哥吧！”
“你……”
“陸氏也一樣！”陸苒眼底的複雜，讓他看不懂，“我也姓陸，陸氏也應該有我的份！剛纔我說要替姐姐管理公司的時候，爲什麼你不幫我說話？反而讓那個裴念又佔了先機！”
“苒苒！”霍君揚扶着她肩膀搖晃她。
如果這樣有用，他真的很想把她晃醒！
“苒苒，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你以前……”
“我以前就是太傻，什麼都不爭，所以連自己的媽媽都保護不了！”
霍君揚呆呆站在原地，扶在她肩上的手緩緩滑落下來。
“君揚，我要的並不多，我只要屬於我的那份！”陸苒眼圈發紅，“你也一樣！我知道你不會跟你大哥爭什麼，但你應該把屬於你的那份拿到手啊！就算你不爲自己想，也要爲咱倆的將來考慮！”
霍君揚看她許久，輕輕喊了一聲：“陸苒。”
陸苒愣了一下。
他從來不會這樣連名帶姓的喊她。
“君揚，你……”
“我覺得我們之間，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霍君揚神情淡淡的，聲音也是淡淡的。那種淡漠讓她感到陌生，也讓他自己感到不可思議。
“沒，沒有！”陸苒勉強扯扯嘴角，“我還是從前的我，只不過現在……現在因爲我們要結婚，所以我想的比較多！”
“你是想的太多了，你把我從沒想過的都想到了！”
“君揚！”
“陸苒，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霍君揚加重語調，“你早就該知道，我不想跟我哥哥爭什麼，我也爭不過他！我從來沒有嫉妒過我哥得到的比我多，我是他弟弟，他不可能虧待我的！”
“我爸媽很疼我，外公外婆也很愛我，哥哥對我更是沒得說，我覺得我從霍家已經得到了很多的愛！我想把這份愛分享給你，可你爲什麼總要逼着我去跟自己的家人爲敵呢？”
陸苒臉色一白，不由得後退了好幾步。
“我確實沒什麼出息，”霍君揚苦笑，“我就想畫畫，玩遊戲，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如果你想過那種爭來爭去、勾心鬥角的日子，那我真的給不了！”
陸苒睜大眼睛，在他放手的那一瞬間，她就像一腳踩空，從高處墜落，跌的粉身碎骨。
*
這還是霍君譽第一次來霍靖南家裏。
特種兵先生跟霍家其他公子哥兒不一樣，他不住在霍氏山莊，而是在距離市中心不遠的位置買了一棟小小的別墅。地方不大，被他佈置的井井有條，一看就是在部隊訓練過的人。
重要的是，這裏離裴念那間公寓非常近，走路不過十分鐘。
霍君譽輕輕一笑。
“你笑什麼？”霍靖南拿來水果，又給他磨了杯咖啡，“一進門就怪笑，配上你這張黑臉，倒是挺嚇人！”
霍君譽拍拍他肩膀，給他一個“同爲男人，我知道你怎麼想”的眼神。
“我只是覺得，你平時應該不住這裏吧？”
“嗯？”
“裴唸的公寓離這兒不遠！”
“是離這兒不遠。”霍靖南誠實回答，“平時我也去她那兒喫個飯什麼的，不過……最近我不想去。”
“吵架了？”
霍靖南瞥他一眼，搖了搖頭。
“那是爲什麼？”
“念念最近研究孕婦飲食。”霍靖南無奈，“每天在廚房裏煲湯做飯，做的好了不給我喫，沒做好的纔給我，我……”
霍君譽使勁兒壓住嘴角，纔沒讓自己笑出聲。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笑，我肯定打你！”霍靖南瞪他一眼，“就爲你媳婦兒，把我犧牲了，你要是還有良知，就躲起來笑，別讓我看見！”
霍君譽憋的臉通紅，好一陣子沒說出話來。
“那什麼，靖南，”他趕緊換個話題，“你最近忙什麼呢？”
“我給你拿來看看！”
霍靖南臉色總算陰轉晴，跑進裏屋，沒多會兒跑了出來，手裏還拿着什麼東西。
“這是？”
“我準備給念念一槍啊！”
“噗！咳咳咳……”
霍君譽被咖啡燙了嘴。
“你看，”霍靖南還挺興奮，“我這把手槍做的好吧？”
霍君譽手扶額頭，緩了一會兒才擡眼看看他手裏拿的東西。
是一把木頭小手槍，做工精細，比他上次給裴年做的狙擊槍更加精緻，看的出是用了心思的。
“你就準備用這個……給她一槍？”
“是啊！狙擊槍和這把手槍，讓她選一個！然後我倆就去樹林裏玩真人特戰。”
霍君譽的目光由驚訝變成看傻狍子一樣的同情，拍了拍他，扯出一個笑。“嗯，玩的愉快！”
“不過……”霍君譽看到槍柄，“你這裏還刻着字？”
“是啊，是個裴字。”
“你們特戰部隊每個人槍上都有字？”
“不是！”霍靖南笑了笑，“念念不是有把小手槍嗎，那手槍還是小柚妹妹的！那把槍的槍柄上就有個字，很不顯眼，是個‘虹’。”
霍君譽想起來，姜綿綿和陸苒遇險時，是虹姐把槍塞給了她們，救了她們一命。
那個虹姐，名字就叫裴虹……
霍君譽眼眸微眯，看着槍柄上同樣位置的字，腦子裏電光石火般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