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下又啞然失笑，覺得自己是不是答應太快了。
霍嘉沅輕輕抿脣，把散落在額前的碎髮往後攏了攏。而孟琰急急忙忙跑進房間，蹲在角落裏那個櫃子前翻了半天。
他一個人這麼久，確實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當作紀念送給她的。
不是用舊的拳擊手套，就是運動衫運動褲，陽臺上有啞鈴和沙袋。他才發現，除了這些他竟然一無所有。
他輕嘆一聲，不一會兒翻到了一張老照片——這大概是他唯一的一張照片了。照片有些發黃，他一身戎裝，眼神堅毅，威武瀟灑。孟琰愣住，他的手微微顫抖，想了好一會兒，把照片塞回了抽屜最深處。
第二天，他帶着霍嘉沅去逛街，想給她買點東西。他說自己沒有什麼紀念品，就讓她自己挑一樣吧。
那天天氣很好，邊都的陽光一直帶着熱辣辣的激情，炙烤大地。可霍嘉沅心情沒有那麼高昂。
她在心裏默默數着離開邊都的日子。
這是第一天，她和孟琰的時間在一分一秒的縮短，她忽然覺得自己就像絕症病人，有些無望的等待那一刻到來。
孟琰帶她進了商場，裏面冷氣足，她曬不到，可以慢悠悠的走在他身邊。這天是工作日，白天逛商場的人寥寥無幾，偌大的空間讓霍嘉沅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她一直走在孟琰的後面，跟他保持半個身子的距離，她一直看着他挺拔的身姿，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側顏，高挺的鼻樑，漂亮的鬢角……看着他走路時腳步帶風的樣子，看着他T恤衫袖口下隱約露出的傷痕。
她忽然很難過。
回到央城之後，他就只是她的一場夢。
霍嘉沅咬咬嘴脣，鼓足勇氣想上前牽住他的手，然而他在這時回頭看她，輕笑着問：“這條裙子喜歡嗎？”
霍嘉沅愣住，發現他已經帶她來到了一家專賣店。
她搖搖頭，默默走開。
孟琰跟上去，又指着櫥窗裏的一隻包，問她想不想要。
霍嘉沅還是搖頭。
他有些六神無主，想給她買東西她卻什麼都不要。
“你不是說想讓我送你樣東西嗎？”他拉住她，“你這個不要那個也不要，我怎麼送你？”
“我……”
霍嘉沅停頓一下，餘光瞥見不遠處有家攝影工作室。
能開在大型商場裏的工作室不多，而這一家的裝飾像是有些年代感，從外面看還是挺特別的。
孟琰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接着明白了她的意思，輕輕笑了笑，二話不說拉起她的手就往裏走。
霍嘉沅心跳彷彿漏了一拍，回過神來的時候，臉頰微微泛紅。
“歡迎光臨！二位想拍什麼樣的照？”
店員熱情的遞上相冊，又介紹一些優惠活動，這時老闆從門後走出，一眼就認出了孟琰。
“你……你是……”
胖胖的老闆像只肉丸子，臉上帶着和氣憨厚的笑，“哎呀，這不是拳擊手嘛！”
孟琰愣了愣，沒想到在這裏還能碰上熟人，但又想不起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你比賽的時候，我給你拍過照啊！”
老闆笑眯眯的走上前，又回頭衝助理揮揮手，接着把他倆帶進貴賓專屬的攝影棚。那裏有專門的造型師和化妝師，這間攝影工作室是邊都的老字號了，甚至有很多明星都專程來找老闆拍，而老闆在這一行也算是個佼佼者，不是特別大牌的明星，他就把照相的任務交給助手。
“我特別喜歡看你出拳！”老闆笑道，“你的拳法很利索，還很解氣！”
孟琰想起來，有一次他好像是跟一個外國人比，那人賽前十分囂張，還口出狂言，但後來他在擂臺上把那人打的找不到北。
像老闆這種一顆赤子心的愛國人士，最喜歡看的就是這種比賽，儘管是在地下拳場。而且每次他押孟琰贏，孟琰都從未輸過，讓他在地下拳場賺的盆滿鉢滿。
“聽說你結婚了？”老闆看看他，又看看霍嘉沅，“這位就是新娘子吧？”
孟琰沒承認也沒否認，老闆立即讓助手推來十幾件婚紗。
“今天我就給你倆拍一組婚紗照！”老闆興奮不已。
霍嘉沅有些尷尬，看了看身旁的孟琰，又低下頭微微一笑。接着兩人穿着禮服拍了照，中間換了好幾組造型，不過霍嘉沅最喜歡的還是那身鳳冠霞帔的造型。
那個造型雍容華貴，整個場面都是喜慶的紅，身邊的孟琰穿着漢服，跟平時打拳的他完全是兩種風格。
兩人對着鏡頭，露出最滿足的笑。
那一組照片拍了很久，拍完之後霍嘉沅一張一張挑選，每一張都想留下。最後挑了那張鳳冠霞帔的，她耐心的等老闆修完片，然後影印出來，小心翼翼把照片藏進口袋裏。
這就是孟琰送給她最好的禮物。
三天很快就到了，到快要分別的那一刻兩人都心照不宣，甚至都沒有擡頭看彼此一眼。午夜時分，孟琰開車把霍嘉沅送到碼頭，遠遠就看見蕭榮已經等在那裏了。
“下車吧。”孟琰聲音低沉。
沉默一路之後，這是他第一次跟她說話。
霍嘉沅沒什麼行李，最寶貝的就是口袋裏那張照片。她伸進去摸了摸，又把手伸出來，在口袋外面按了按，最後深深的望了他一眼。
孟琰想了一下，下了車，繞到她那邊給她打開車門。
蕭榮看到他們，小步朝這邊跑。
“孟琰，你……”霍嘉沅聲音很輕，“你會記得我嗎？”
孟琰心頭一緊，勉強扯扯嘴角。
霍嘉沅低下頭，“我會記得你，一輩子都記得。”
“不必了。”他沉聲，“回去之後，就把這裏的一切都忘掉吧。”
“孟琰。”
“快走！”
他抓起她的手，就在這時蕭榮也跑到他們跟前。孟琰順勢把她的手放進蕭榮手中。
這就算把她安全的交給他了吧。
從此以後，他們便是兩個世界。
蕭榮着急的提醒霍嘉沅：“走吧……其實船剛纔就要開了，我又拖延了幾分鐘。”
“小姐，”蕭榮低聲在她耳邊說，“耽誤幾分鐘，船的航線就有可能要發生變化，咱們還是快點吧！再耽誤下去，說不定又有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