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的看着孟琰。
她不知道孟琰對她的身份瞭解多少，不過聽他問她的語氣，他儘管有懷疑，卻也是一無所知的吧。
“沅沅，”孟琰苦笑，“從我們認識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是誰。”
“同樣。”他看着她的眼睛，“你也不知道我是誰。”
霍嘉沅低下頭，只有微涼的風從耳邊掠過。
“這一切，都是你那個表哥做的。”
孟琰這句話很輕，卻像重錘在霍嘉沅心上狠狠擊打一下。
她很想告訴他，蕭榮不是她表哥，她是霍家的繼承人，蕭榮是從小跟她長大的保鏢。
他一直對她忠心耿耿，怎麼會害她？
這個問題像魔咒一樣纏了她很長時間，從船上那兩個陌生男人出現開始，到後來一張又一張的紙條，她也覺得像是走進了一個迷宮。然而迷宮裏也有路途的標識，那些箭頭似乎統統指向一個人，蕭榮。
她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
但這話最後又從孟琰嘴裏說出來，擊碎了她最後一絲幻想。
“不是！”霍嘉沅激動的站起來，聲音微微顫抖，“我……我該回家了，我要弄清楚這一切究竟是不是他！”
“到現在你還相信他嗎？”孟琰也起身，站起來的他比她高出一個頭，可是在面對她的時候，他便收斂了全身的壓迫感。
“沅沅，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你表哥，或許……他只是你一個最親近的人？”
“但裏面那個……”
孟琰欲言又止，沉默片刻，才咬咬嘴脣繼續說，“裏面那個人，在他神智不清的時候，一直說蕭榮纔是叛徒！”
霍嘉沅的心怦怦跳着，像是要從胸口鼓出來。
“上一次，我差點死在拳臺上！”孟琰咬緊每一個字，“你知道是爲什麼？”
“我從來不喫違禁藥的。但那次我知道你來看我，對手又太強大，我怕你看到我輸，就吃了胖子送來的藥。”
“那藥根本不是什麼讓人亢奮的違禁藥！”他冷笑，“那是安眠藥！”
霍嘉沅睜大眼睛，耳朵裏嗡嗡作響。
“就因爲這，我幾乎喪命！趙阿雙說，當時若不是有人出面保下了我，我就真的死在那裏了。”
“有人出面……”霍嘉沅訥訥問道，“什麼人？”
“娜百靈。”
她愣了一下，這是她第二次從孟琰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娜百靈爲什麼要救你？”霍嘉沅心頭隱隱不安，“又爲什麼……要救彭崢？她難道是想讓你們加入北邊的幫派？”
“我不知道。”孟琰搖搖頭，這件事也讓他感到迷茫。對娜百靈，他也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但我有種感覺，她好像在暗處觀察着我們。”
“孟琰……”
“現在我也沒空管那麼多。”他看着她，繼續說道，“傷勢稍有好轉，我就去找過胖子。胖子不跟我說實話，我輾轉打聽才知道，就在胖子給我安眠藥之前，有人找過他，說要除掉我！”
霍嘉沅心都要裂開了，“那個人是……蕭榮？”
霍嘉沅後退兩步，只覺得渾身發軟，整個人都被掏空了一樣。
她不知道自己該相信誰了。
孟琰？蕭榮？彭崢？
還是那些莫名其妙的紙條？
“前段時間，阿雙拿了些藥給我。”孟琰低聲說，“說是你寫的藥方，蕭榮給他的。”
霍嘉沅猛然想起廚房櫃子裏少了的那些藥。
她心裏一揪，輕聲問他：“你……吃了嗎？”
“沒有。”孟琰回答，“人喫一塹總會長一智。我在拳臺差點喪命，對再入口的東西，會格外謹慎小心。”
她鬆了一口氣，眼淚驀地涌上來。
蕭榮早就知道這些藥是有問題的，可他還是把藥給了趙阿雙，並且是以她的名義……蕭榮或許猜得到，只要是她配的藥，孟琰會毫不懷疑的喫下去。
而一旦孟琰吃了這些藥，傷勢會更嚴重！
所以……
一切的意外並不是意外，都是蕭榮故意製造的？
這一切的壞事，都跟蕭榮脫不了干係嗎？
她覺得胸口很悶，一股刺痛從骨髓裏散開，遍至四肢百骸。
不知過了多久，孟琰忽然握住她的手。霍嘉沅一愣，擡頭對上他溫柔的目光。他輕聲對她說：“告訴我你的家在哪裏。”
“什麼？”
“我送你回家。”
霍嘉沅愣了愣，靜靜看着他，夕陽照在她臉上，映出她瞳孔裏的淒涼與無奈。她閉上眼睛，那滴倔強的淚水終於順着臉頰緩緩落下。
忽然，一陣溫熱覆在脣間，她大腦一片空白。
孟琰熱烈的吻着她。
他把她緊緊擁在懷裏，像是擁着一件失而復得的寶物，可那吻又像是永恆的訣別。
直到霍嘉沅快喘不動氣的時候他才鬆開她，眼中滿是不捨。
“孟琰……”
“最開始的時候，我很煩你。”他笑着對她說，“你嬌氣，連屋子都不會打掃，什麼事都要靠我。而我一直以來都是獨自生活，沒有照顧人的習慣，更沒有照顧人的耐性。”
她垂下眼眸，也輕輕笑了一下。
“但是後來，我願意照顧你。”
“爲什麼？”
孟琰很誠實的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這個答案，或許感情的事，本身就是不可理解的。
“但我知道，我們之間……不可能。”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她眼中的光，一下子黯淡下來。
“我說的是事實，我們本就屬於兩個世界。”他看着她，“但是沅沅，我還是想竭盡所能保護你……我會送你回家，把你交到你家人手中。”
“嗯。”她點了點頭，靠在他結實的胸膛。
她想，自己可能再也不會愛上別人了。
可是在離開邊都之前，她必須弄清楚蕭榮的真面目。如果他真的是個危險人物，那他蟄伏在霍家這麼多年，豈不是要對霍家不利？
“對了孟琰，”她忽然想到，“我最近一段時間，總是收到奇奇怪怪的字條……你說，這跟那位娜百靈小姐有沒有關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