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騙婚一個病弱皇子 >第48章 第48章
    盛璟冷冷反問:“那你如何解釋你出現在這裏?”

    “我!”嶽臨語氣一頓,像是才反應過來,問道:“你又是何人?敢如此膽大包天,威脅朝廷命官!”

    流楓的刀刃架在嶽臨脖子上,只是向前推動了毫釐,嶽臨就感覺冰涼的劍氣直充腦殼,整個人也連帶着開始發抖。

    流楓依舊面無表情,刀刃向下,劃拉開嶽林的小腿處的布料,把一張錦帛取出。

    展開錦帛,裏面是沾血寫出的一封奏摺,幾名小知縣聯名控訴府尹尸位素餐,置百姓於不顧。

    並詳細說明了洛邑水患的實際情況和治理措施。

    這幾名縣令,提出的方案,竟是決西岸之堤,通過這錦帛,顧清羽她們算是瞭解了,黃河西岸廣闊的土地,原來是平寧公主的私人田地。

    可這不對,黃河水患,歷朝歷代都小心謹慎的防範着,先帝在位時,更是挖掘淇水,以待危急之時分流。

    黃河西岸的土地,原本便是朝廷的公地,是防洪的留地,何時成了平寧公主的私田?

    況且,爲了這樣一片田地,冒着如此大不諱的風險,也顯得奇怪極了。

    顧清羽半信半疑的看着錦帛,盛璟朝她笑道,“不用擔心,我們一起去查查看。”

    嶽臨還在憤怒的掙扎叫喊,被暗衛堵上嘴,捆得嚴嚴實實押着往洛邑的方向而去。

    阿昱則不哭不鬧,老老實實跟在一行人中。

    行至傍晚,總算走出了這座起伏的小山,進入了洛邑。

    山腳下有座破敗的小山莊,正在燃起裊裊炊煙。這裏處在洛邑的邊緣,距離黃河隔着兩三個縣,又地處偏僻,村裏人還未開始逃難。

    可因着連日的暴雨,這季的莊稼眼看着顆粒無收,村民臉色佈滿了憂慮和恐懼。

    這村子不過最尋常普通,暗衛彙報完,便垂手立在一邊。最終一行人在距離村子兩裏處的一座破廟暫且安身。

    破廟荒廢了許久,蛛網和灰塵遍佈,神像的金身也脫落的斑斑駁駁。

    裏間有殘餘的火堆,證實這裏也曾有人借宿。

    顧清羽素來警覺異於常人,是夜,她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驚醒。

    側耳靜聽了片刻,才確定應是一隻老鼠,因爲這破廟的裏間只有她和盛璟,暗衛也防範不到。

    今夜的天色黯然無光,是身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她被驚醒後,一時之間有些睡不着。

    越是這樣不可視物的環境,越有種難以掌控的焦慮,時間流逝的彷彿格外的慢,一點點消磨人的耐心。

    離京的時候,念夏往她包袱裏塞了一大一小兩顆夜明珠,顧清羽拎出拇指大小的夜明珠,一燈如豆,她盯着夜明珠,開始一段一段回顧這一路的經歷,試圖分析出一些線索。

    流民、山路,一幕一幕在她眼前走馬燈似的略過,而最後,定格在嶽臨身上,這個人的出現,過於巧合了。

    而且,不止她這般覺得,盛璟應該也是這樣覺得。嶽臨的出現,看似合理,看似提供了很多的線索,可若是沒有人推波助瀾,她是無法相信的。

    想到這裏,她目光不自覺的轉向盛璟。

    在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下,盛璟睡容有種恬靜的美感,不同於他平日的清冷,也不同於他偶爾展現出的壓迫感,他面色瓷白,睫毛在眼瞼打下淡淡的陰影,顯得安靜而無害。

    顧清羽一直都知道,盛璟的心智,盛璟的勢力,都證明他不可能如表面顯示的那般單純。只不過這一路相處,讓顧清羽更真實的瞭解了他。

    不再是寫在信紙上的密報,不再是單薄的字句評價,而是鮮活的、多面的盛璟。

    顧清羽靜靜嘆了一口氣,她其實看不透盛璟是怎樣的人,也看不透他想要什麼。人生在世都有慾望,比如皇帝追求權利,元妃想要家族的強盛,爹想要邊疆寧靜,而她想要大盛的百姓安居樂業。

    每個人都有這樣那樣的願景,或卑鄙或高尚,或自私或無私,可是她完全看不出盛璟想要什麼。盛璟有時,彷彿是一尊無慾無求的假人。

    他爭權奪利,意圖篡位,可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如二皇子、五皇子那般對權利炙熱的渴望。而血海的仇恨,淒涼的經歷,也在他身上看不到絲毫的痕跡。

    顧清羽看不透他,但她知道,這樣的人,是天生的帝王。

    只希望,他可以是一個把百姓放在心中的好帝王。

    兩日後,一行人總算到達了斫縣。路上擔憂盛璟的身體喫不消,顧清羽還曾提議放慢行程,但盛璟沒有同意,如今竟也神奇般的健康到達了斫縣。

    看着他面色紅潤,顧清羽想起初次接觸時,盛璟風寒發作,連劉伯都感慨病情的驚險。

    盛璟身體似乎好多了。

    他們這一路行來,沿途的農田盡泡在了水裏,這一季的糧食便是荒廢了。

    可若是朝廷賑災得力,百姓並不會流散。雖失了這一季的糧食,可他們還有房屋和祖宅。

    人言“故土難離”,便是這樣的道理。

    可現在流民數量之多,隊伍之龐大,遠遠超乎預料了。

    這便意味着,賑災和對洪澇的治理,並不如百姓的意願。換言之,現在的朝廷,失去了洛邑百姓的信任。

    斫縣的縣城域內,情況竟還稱得上可以維持,是黃河周邊幾個縣裏情況最好的。

    暴雨連下了幾日,但在三日之前已經停住了。

    斫縣縣令行蹤不明這件事兒隱瞞的死死的,朝廷的賑災糧到達的不多,嶽臨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強逼商戶富戶出了不少糧。

    街道上有的地方水勢退至腳腕深,有的還及小腿,賑災的粥糧開在縣衙旁邊,這裏地勢高,巡捕也多,不易出亂子。

    若是暴雨就此停住,就斫縣而言,情況尚算可控。

    但這幾日雨雖停了,天氣依舊陰沉的厲害,大塊大塊的黑色積雲擋住天光,彷彿暴雨前的最後的寧靜。

    盛璟和顧清羽喬裝打扮成商戶,尋了縣衙周圍的一家酒樓暫且住下。

    店小二渾身收拾的利利落落,包袱都放在賬臺上,一副隨時準備着跑路的模樣。

    見盛璟兩人進來,頓時大爲喫驚,如今這光景,人人都往外逃竄,怎麼還有不怕死的往這黃河岸邊而來?

    但來者是客,小二一甩抹布,迎了上去,“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啊?”

    “住店,來兩間房。”

    “住店?哎,好!住店好啊!”

    小二笑嘻嘻道:“咱這兒可不缺上房,可咱這兒卻是沒喫的!”

    “一點也無?”顧清羽看了他一眼。

    “喲!客官說哪裏的話?如今這洪澇把縣城都淹了,哪裏還有喫的?全靠着官府發的救濟。”

    “便是有一口糧食,那也是金子也不換的。”

    小二在前面引路,眼睛又滴溜溜的看着二人,“客官從哪裏來?怎麼這時候來?這滿縣城的人都往外跑呢!”

    “是爲尋親而來!”

    顧清羽隨便扯了一個藉口,不再提及此事。

    等兩人又回到大堂,店小二正在撥弄算盤,算盤被他打的噼啪作響。

    顧清羽走過去,冷聲問道:“當真一口喫食也無?”

    “沒有沒有,客官莫要勉強。”

    “啪!”的一聲,一隻鑲嵌紅寶石的簪子落在桌面上,在小二看的發直的眼神中,顧清羽又問了一遍,“到底有飯菜沒有?”

    小二盯着金簪上的紅寶石,不錯眼的點頭,“有、有!”

    “送到房內!”

    “好、好!客官您稍等!”

    看着這小娘子轉身上樓的背影,小二嚴重閃過輕視。

    虧得首領說什麼,顧家的長女不容小視,不過是個有勇無謀的蠢貨而已。

    小二手裏捏着金簪,指腹無意識摩擦了兩下上面的寶石。

    是夜,萬籟俱寂,只有星子綴在空中,祥和美麗。

    而點點星光下的街道,滿是腥臭未退的水汽,街牆的角落裏躲着衣不蔽體的乞丐。

    穿着軟底鞋的黑衣人,悄無聲息踏過溼漉漉的街道,落在酒樓的門口,隨後酒樓的大門被死死關住。

    雪白利刃劃出刀鞘,在漆黑的酒樓裏格外耀眼。領頭的首領擡手止住要破開房門的店小二,自己上前用刀刃劃開房門。

    踏進這間屋子的一瞬間,他猛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來不及細想,多年的直覺另他飛速退了出去。

    但是已經來不及,淡淡的香甜氣味從屋內,從身後,從四面八方撲散過來,殺手們根本沒有絲毫的防備。這迷藥藥性狠戾,他們取出身上的解毒藥深嗅,但毫無作用。

    如果此時,殺手們還只是驚慌失措,那很快,他們就陷入了絕望之中。

    箭羽離弦的聲音響在耳邊,很快這聲響連城一片,箭矢如密集的雨滴般飛來,密密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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