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墨問天的臉色,韓煦心中已是有所猜測,自己應該說對了。

    或許這位墨家家主心中早有所料,只是一直不願意相信罷了。

    又或者,震驚於韓煦的話語,竟是三兩句便將事情說透。

    不過這一切與韓煦無關,他也懶得插手,只要別妨礙到他就成。

    至於如何處理,相信這位老狐狸心中自有方法。

    墨問天沉吟了良久,面色幾番變換,最終還是悠然一嘆,“不瞞小兄弟,老夫的功力全部被廢,還望小兄弟能出手相助一二。”

    言語中倒是多了幾分懇切。

    韓煦皺了皺眉,被廢了?

    那求自己相助幹嘛?

    別說是自己,哪怕是王仙師怕也沒辦法救治。

    通常來說,被廢之人不是丹田被破便是經脈受損,他哪來的本事相助?

    看見了韓煦眼中的疑惑,墨問天苦笑道:“叛徒之事,老夫心中早有所料,故而,才希望能夠向小兄弟求下那枚丹藥。”

    不等韓煦開口,他又繼續說道:“事實上,那枚丹藥乃是老夫爲小女所求。我墨家雖說是武學傳家,可家中論實力,當初我乃第一,炎兒第二,我的義子第三,隨後纔是小女。至於家中族老,這些年來功力退步,早已實力不濟。至於旁系……”

    他沒再說下去,韓煦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很可能是旁系出了問題,又或者已經被那叛徒所籠絡。

    至於那叛徒是誰?

    韓煦覺得極大可能是他那位義子,否則他沒必要提出來。

    韓煦的面上一陣古怪,這難道是農夫與蛇的故事?

    收養的義子想要謀取墨家,所以才設計陷害了他們父子,也不知這位義子到底是何許人也,還真是野心夠大的。

    不過這一切與他又有何干系?

    韓煦笑着搖了搖頭,“不知前輩與我說這些作甚?”

    指望他拱手將丹藥奉上,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當初與墨炎的約定已然完成,他根本不欠墨家任何東西。

    哪怕他想與墨家做交易,那也不會主動開口。

    “不知小兄弟要如何才願意將丹藥售與我墨家,只要小兄弟開口,我定無所不從……當然,小女除外。”

    韓煦愣愣的看着這位墨家主,說就說吧,你最後那句話加上來幹嘛?

    不過他等的便是他說這句話。

    畢竟若是他主動提出,這老狐狸說不得還要覺得自己圖謀墨家呢。

    有些事情,必須要讓對方自己想清楚才能水到渠成,而不是妄加與他。

    “這可讓晚輩有些難辦啊……說實在的,那枚丹藥對晚輩也至關重要。”

    韓煦站起身來,揹負着雙手,腦袋呈四十五度仰望着月亮,做出了沉思狀。

    搭配上他的年齡,顯得很是做作……

    可他說的也是大實話。

    若是他服用這枚丹藥,有很大機率可以邁入煉氣境界,省去了感應天地靈氣,吸收煉化的大把時間。

    而這時間,視天資而定,長短不一。

    此話乃是當初王仙師親口所說。

    因爲這下品培元丹,本就是修仙者修煉所用。

    否則血狼幫又怎會趨之若鶩。

    墨問天見他作出如此姿態,臉色有些難看,幾度想要開口,最終卻都忍下了,靜等着韓煦開條件。

    沒有一口拒絕,又這番作態,這擺明了是要獅子大開口。

    不過墨問天的心中並沒有排斥,反倒有些欣喜。

    半晌後,韓煦才轉過身來,看着墨問天正色道:“晚輩倒是有個建議,不知墨家主能否答應。”

    墨問天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他不答應又能如何?

    殺人奪寶?

    一來失了道義,二來,他擔心彩霞山上的那位尋自己麻煩。

    畢竟眼前這年輕人不但將自己從血狼幫救了下來,還從仙師那裏得到了修仙之法,他是真的心存忌憚。

    “還請小兄弟明言。”

    韓煦沒再遲疑,“墨家主也不必憂心,晚輩並非是那貪得無厭之輩,只是想與墨家做個交易。若是交易能成,不但晚輩受益,即便是墨家,往後也定能飛黃騰達,更勝往昔。”

    “哦?”墨問天眼前一亮,“小兄弟請快快說來。”

    “很簡單,在下需要大量的藥材來煉製丹藥,聽聞墨家長年做藥草生意。

    既如此,那便簡單了。

    從今往後,墨家爲我提供藥材,交由我來煉丹。

    往後我會視藥材數量,爲墨家提供一定比例的丹藥。

    如此一來,墨家的實力定能一飛沖天。

    我也能獲得相應的好處。

    此乃合則兩利之事,不知墨前輩意下如何?”

    墨問天聽罷,眼中滿是震驚之色。

    煉丹?

    難道是仙師所賜的丹藥?

    可還是有些疑惑的打量了韓煦兩眼,有些不敢置信。

    “小兄弟真會煉製丹藥?”

    韓煦神祕一笑,朝着山上拱了拱手,“王仙師已經傳授了煉藥術給晚輩,相信只要嘗試一番,應該難不倒晚輩。”

    墨問天的瞳孔縮了縮,沒想到那王仙師居然如此看好此子,竟是連煉丹之術都傾囊相授了?

    難道是收了此子爲弟子?

    又或是想要圖謀我墨家?

    擰着眉頭沉思了好半晌,墨問天一咬牙,還是答應了下來。

    他知道這很可能是與虎謀皮,可如今形勢比人強,將墨家的興亡交由他人之手他當然不願意。

    可眼下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若王仙師真要圖謀墨家,他也毫無抵抗之力,只能拱手相送。

    而另一層,若眼前這年輕人並未聽命於王仙師,一旦他真能成爲仙師,那對墨家來說,絕對有着極大的裨益。

    任誰都能想象到與一名仙師交好的益處。

    唯一擔憂的是怕墨家往後成爲韓煦的附庸。

    可作爲一家之主,他也是果決之人,利弊他自然拎得清楚。

    若是眼前這一關都過不去,墨家何談以後?

    眼神一片清明,墨問天終於是露出了一抹笑容,“那……從今往後便有勞韓仙師了……”

    韓煦嘴角抽了抽,他發現,這父女倆還真是一脈相承,難怪那死丫頭那麼難纏。

    不過他也同樣微笑頷首,“往後便辛苦墨家主了。”

    說罷,伸出手來,遞到了墨問天跟前。

    墨問天有些愣神,不過他還是從善如流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與韓煦握了握。

    粗糙的手掌滿是厚厚的繭子,想來當初這位的實力絕對不凡,可惜啊,最終還是淪落到了如今的田地。

    韓煦也沒遲疑,自懷中取出了一個玉瓶,直接遞給了墨問天。

    既然交易已定,他便不怕對方反悔。

    接過玉瓶時,墨問天的雙手都有些顫抖,他小心翼翼的打開了瓶塞聞了聞,隨即臉上便滿是驚喜之色。

    當初他在偶然之下得知了王仙師之事,便是打算以紫陽花去換取這枚丹藥的,沒成想卻是遭遇瞭如此劫難。

    好在兜兜轉轉之下,丹藥還是得到了。

    只是可惜了自己的孩兒……

    想到此處,他又悲從中來,臉上的欣喜之色盡皆收斂,眼中一片模糊。

    嘆了口氣,他強撐着身子站了起來,轉身便要朝屋內走去,有些迫不及待。

    見他如此模樣,韓煦本欲上去攙扶。

    可墨問天卻是擺了擺手,顫顫巍巍的獨自走向了茅屋。

    看着他那略顯佝僂的背影,韓煦心中也滿是感慨。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他也沒進去打攪,自顧自的坐在了石墩上,仰望着月亮,想起了家人。

    爸媽也不知如何了。

    自己突然失了魂,怕是成了植物人吧。

    老媽肯定哭天喊地,老爸也會唉聲嘆氣。

    二老年紀大了,誰爲他們養老?

    指望那小沒良心的妹妹?

    怕是有些困難。

    那死丫頭也古靈精怪,沒心沒肺。

    想來自己躺下了,最高興的就該是那丫頭了。

    從今往後便沒人欺負她了。

    不知不覺間,兩行熱淚自他眼中滑落,他的嘴角卻是掛起了一抹笑意。

    ……

    思緒一陣飄飛,韓煦腦海中冒出了許許多多古怪的念頭。

    最終還是化爲了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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