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關銀屏張星憶馮永 >第1311章 考驗(二)
    作爲跟馮鬼王睡了這麼多年的小狐狸,可能還沒長出九條尾巴,但三五條總還是有的。

    對馮某人心裏的那點小九九,右夫人不敢說能全部把握,但猜個大概還是不難的。

    在她看來,別看馮某人說得頭頭是道,實則根本就是沒說出自己的主要目的。

    費文偉又不是剛至尚書檯,他在尚書檯的這幾年,堪不堪用,別人不知道,你一個錄尚書事的大司馬,難道還不清楚?

    所以右夫人說馮某人在巧言令色,並不是無的放矢。

    她轉了轉眼珠子,然後放低了聲音:

    “你說欲試費文偉之才,實則是欲試其脾性如何,是也不是?”

    馮大司馬倒也沒有否認:

    “若是費文偉當真接替蔣公,我與之共國事,自然是要先做好準備。”

    大漢的大司馬與大將軍這些年合作得這麼愉快,與蔣琬的好脾性分不開的。

    事實上,馮某人與蔣琬早年就已經有交集,而且交情不淺。

    不說馮某人娶左右夫人,都是蔣琬作的媒。

    就說當年馮某人主政越巂,蔣琬就是丞相給馮某人準備的擦屁股人——雖然最後沒能用得上。

    但那個時候,蔣琬就已經與馮某人交集甚多。

    更早一些,在南鄉時的事情就更不用提了。

    雖說後面馮某人因爲打造陌刀之事,追責蔣琬之子蔣斌,但事後證明,蔣琬並沒有因此就疏遠了馮某人。

    到後面馮某人舉薦蔣斌爲河東太守,以及蔣斌在上黨一役的表現,亦足以證明,馮某人絕非因私廢公之輩。

    兩人相識二十年,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又一內一外,互爲表裏,攜手共濟丞相去世的緊急時刻。

    如果這樣還不能相信蔣琬,那還能相信誰?

    但費禕不一樣。

    馮大司馬跟費禕並沒有太多的交集。

    雖說有史書記載,但史書所記的局面,與現在又不一樣。

    費禕主政時,那都是安排好的,沒有人跟他搶。

    更何況史書記的事情,都是旁觀者或者後來者所記,又不是當事人,總是會存在偏差。

    不信看看諸葛老妖?

    一天到晚就老想要佔自己的便宜。

    還搶了自己五十萬緡的望遠鏡。

    哪裏有半點史書記載的模樣?

    還有司馬懿。

    史書還記着他裝病騙曹大將軍呢!

    現在呢?

    都公開割據半個魏國了,一點不帶掩飾的。

    時不同,勢不同,人的選擇亦會不同。

    仗着自己知道歷史而固化選擇,遲早會喫大虧。

    甚至已經喫過了。

    魏延丟上黨不就是?

    歷史上他能守住漢中,還拍着胸口保證:

    “若曹操舉天下而來,請爲大王拒之;偏將十萬之衆至,請爲大王吞之。”

    誰料到司馬懿帶的人還不夠十萬呢,他就在上黨被人撐爆了。

    (皇后:???)

    更別說費禕有可能成爲蔣琬的接替者,稍有不慎,影響比魏延要大多了。

    馮大司馬可不想學隔壁的司馬太傅,一邊要跟眼前的強敵對抗,一邊又要跟後方的大將軍鬥智鬥勇。

    右夫人白了自家阿郎一眼:

    “要不說你是深謀遠慮陰鬼王呢?”

    然後又看向費禕消失的方向:

    “不過阿郎前番所言,也有些道理。費文偉今日在府上的表現,確實可稱。”

    “是吧?”

    馮大司馬有些得意搖頭晃腦:

    “太史公曾有言:順,不妄喜;逆,不遑餒;安,不奢逸;危,不驚懼;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也。”

    “吾試觀費禕,當衆迎之入門乃爲順,故意慢之不設宴乃爲逆,親近喚其字乃爲安,兵刃雷震作於耳目乃爲危。”

    “而彼從入門到離開,言行舉止,始終如一,胸有無驚雷不知道,但處變不驚,猶爲可稱。”

    後世有一本書叫什麼來着?

    《細節決定成敗》?

    曾在中國大地掀起一陣吹捧熱潮。

    當年的那些企業老闆高管,幾乎更是人手一本。

    比如說多年以後,廣爲流傳的某個面試故事:

    面試官故意在地上扔個紙團,然後再叫求職者進入,看看對方有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以及會怎麼做。

    說不定就是受到這本書的一部分影響。

    在馮某人看來,這本書裏的內容,委實是有些過於以偏概全了。

    但有一說一,書裏的一些思想,確實有可取之處。

    比如說,讓女孩子心動的瞬間,有時候就是在不經意的細節裏……

    咳咳,扯遠了。

    “說你巧言令色你還不承認!”

    右夫人氣極而笑,忍不住地打了一下馮大司馬:

    “太史公何時說過這個話?真當妾不讀書?真真是巧言令色。”

    話是好話,也很有道理。

    但爲了圓這個事,居然能當場現編出這番話來騙她。

    右夫人也不知是應該爲自家阿郎的才華感到驕傲,還是爲這個人的巧言令色感到惱怒。

    “啊?”馮大司馬一愣,“沒有嗎?”

    不對啊!

    這個話,難道真的不是太史公說的嗎?

    “要不是我記錯了?莫不成是孫子兵法說的。”

    “你再胡說!”

    右夫人是真生氣了,委實是按捺不住怒氣,又打了一下馮某人:“欺負妾不知兵法,所以又換說辭?”

    “巧言令色!”

    打一下。

    “巧言令色!”

    再打一下。

    “世人誰不知你有才?這麼值得引以爲傲的事情,在你眼裏就這般不堪?連承認都不敢?”

    “等會等會!”

    馮大司馬有點懵,抓住右夫人的手,免得再捱打。

    不對吧?我記得應該是史記說的吧?

    難道記錯了,是《孫子兵法》說的?

    “太史公真沒說過?”

    “沒有!”

    “也沒寫過?”

    右夫人瞪了大司馬一眼,氣鼓鼓地回答:

    “沒有!”

    “那……”

    《孫子兵法》馮大司馬還是認真讀過的,而且在丞相的督促下,還反覆讀了好多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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