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洗澡水泡着不知名的漂亮花朵，香氣襲人，就連水質都是絲滑細膩的，泡過澡的肌膚簡直像是穿了一層隱形的蠶絲衣一樣。
小鴨洗澡城，是有兩把刷子的。
老實說，呆呆被打擊到了。
無論是裝修、服務，還是洗澡水，鴨鴨洗澡城都慘敗，但她相信，牛氣鴨既然敗給了她，就說明他們的搓澡不一定好的！
也許是這裏的水有異。
呆呆伸出手指，沾取一點洗澡水在舌尖輕嘗。
味道很古怪，香是香的，就是有種怪味道，像是被酒泡過的大米飯一樣。
她從水中出來，不敢多待，然後拿出一個袖珍木盒裝了點水進去，想着等回去後，給清時的師父看看。
呆呆小偷一般，把小木盒放進了衣服裏，呼了口氣。
狹路相逢勇者勝，不怕牛氣鴨，不怕的……
隨着木門輕叩，她的童年陰影來了。
呆呆僵硬地轉過頭，就見牛氣鴨沉穩地走了進來。
相比在鴨國的時候，他內斂了許多，整隻鴨子都是陰沉沉的，一個笑容都沒有。
她是最怕牛氣鴨陰狠的眼睛的，但是，牛氣鴨此時的眼睛，比洗澡水還要平靜。
他毫無情緒地看着她，做出一個動作，示意她趴上小榻，給呆呆細心地搓了起來。
全程無溝通，技法也正常，的確比一般的鴨子好一些，但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邪乎，甚至還不如霸氣鴨。
呆呆這邊正分析着牛氣鴨的異常，突然感覺意識混沌，好像靈魂快要出竅一般。
她舒適得幾乎要叫出來，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牛氣鴨的動作頓了頓，呆呆看到他麻木的雙眼裏，隱約帶着一點不忍。
不忍？牛氣鴨那樣的鴨子，幾次三番想要謀害親師，也沒見他有過惻隱之心，卻對着一個不認識的人類幼崽？
呆呆想套點話出來，意識卻慢慢地消失了。
再醒來時，牛氣鴨已經給她蓋好了小毯子，走了。
奇怪，呆呆爬了起來，穿好自己的小裙裙，飛也似的回家了。
清時等在後門，抱着寶劍斜靠在樹幹上，白皙的臉被太陽曬得發紅。
呆呆倒騰着小短腿奔向他，漂亮的清時，讓她不由得聯想起一種美食——紅豆餡湯圓，白白的，內涵的卻是滾燙的赤子之心。
她揚起大大的笑臉，撲進了他的懷裏，“道士！”
見她平安回來，清時露出溫柔的笑意，摸摸她的兩個小啾啾，“觀察到了什麼？”
呆呆回想小鴨洗澡城的一切，撇了撇嘴，酸勁兒又上來了，“就……挺好的，牛氣鴨，搓得也好，我睡着了。”
她掏出小木盒，交給了清時，“他們的洗澡水，古怪，牛氣鴨，古怪。他不忍心，不知道爲什麼。”
幻化丹只能維持一個時辰的時間，就在清時溫熱的懷裏，呆呆又變回了小鴨子的模樣。
她悵然若失，小裙裙，沒啦……
雖然經過萬年進化，鴨國的鴨子翅膀已經同人類的雙手沒有太大區別，但是做人，有手還是方便許多的。
若她是人，一定能在技術上更加精進，給掌櫃掙更多的小錢錢！
清時打開盒子，在鼻尖輕嗅，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添加了大量的蜂蜜和硅石，還有不少的水銀，可以使人皮膚光澤順滑，但是……”
他忙抱着呆呆，把她拋進清水裏，“呆呆，好好清洗，硅石置放太多，不僅會造成脫髮，而且會讓皮膚瘙癢。”
怪不得去過小鴨洗澡城的人，都跟上了癮一般，第二天不去就難受，原是小鴨洗澡城這麼黑心，添加了這麼多道士煉丹纔會加的重金屬。
人修體質與常人不同，本身就有修爲在身，內丹能量充足，周天循環快得很，喫點金屬也沒什麼，很快就能排解出體外，可常人卻不同，沾染過量的金屬，反而會導致許多疾病，縮短壽命。
這些材料混在水裏，不是經常煉丹的丹修都認不出，何況是鎮上安居樂業的居民？
洗澡水中有一股奇特的花香，清時猜想，或許是因爲這些花的作用，恰好可以中和硅石的對毛髮的傷害。
但如果斷了，就會讓日積月累的硅石的不良影響逐漸顯現，人們將毫無選擇，只能不停地去小鴨洗澡城洗澡。
搓澡界良心的鴨掌櫃義憤填膺，“我要去舉報他們！”
清時卻不這樣認爲，“掌櫃，他們來歷不明，與你這樣爭搶，背後必定有非同一般的目的。”
因爲剛到人間時，鴨掌櫃的銀錢不多，店鋪裝修極其樸素，很多東西都是後來掙了錢才添置的；鴨國搓澡文化先進，自然比人搓得要好一些，會在人間掙錢也不意外。
但說到底，也只是一門營生，想靠洗澡城大富大貴，也要積年累月的辛勞經營。
小母鴨已經那麼有錢了，何必來分這杯羹？
鴨掌櫃一直對小母鴨的目的模糊，十分想不通，“我這裏有什麼好惦記的？”
搓澡鴨已經全被他們搶了，只餘這幾個相依爲命的獨苗苗在，他這隻老鴨子，在巨大的財富面前也不值一提，小母鴨想要的是什麼？
清時皺着臉，和鴨掌櫃的老臉面對面，兩張面孔俱是苦思不得其解。
“對了，清時，這洗澡水你怎麼得來的？”
鴨掌櫃這麼一說，呆呆縮了縮脖子，把頭浸入了水中，努力消滅自己的存在感。
正在清時猶豫是否要和盤托出時，軒轅無情進來了。
肥而不膩的豬豬怒砸木桌，“奇恥大辱！簡直是奇恥大辱！”
清時趕緊轉移注意力，問：“師弟，你怎麼來了？”
軒轅無情氣得肚子上的肉一抖一抖的，顯然是十分不快，“聽說樓下開了新洗澡城，我就打算去體驗一番，結果到了門口，有隻胖兔子說不接待我！不接待？他知道我爹是誰嗎？”
泡在水裏的呆呆冒了幾個泡泡，嗯……就挺耳熟的，好像是自己剛纔在小鴨洗澡城吹的牛。
鴨掌櫃的頭毛都炸了，“你竟然也想去對面洗澡？”
再也不會愛了。
累了，毀滅吧！
軒轅無情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不要錢嘛，就想着去白嫖一次。”
“白嫖也不行！”
“掌櫃，我有辦法對付他們。”軒轅無情嘿嘿笑了。
呵呵，比資金？他們怕是不知道天底下最有錢的就是豬國皇帝！
軒轅無情拿起紙筆，快速書寫了一封家信，上言：父王麼麼噠，孩兒在葡萄鎮受了辱，還請父王給孩兒好好報仇。仇家——小鴨洗澡城。
豬國皇帝收到軒轅無情的家書後，大發雷霆。
他的寶貝兒子，那是何等的尊貴優秀，便是去修行，也不比那些人類差！
這樣風光無限的小豬，竟在葡萄鎮被人看不起？
好，很好，朕便讓你們知道知道，什麼叫做實力！
很快的，鴨鴨洗澡城旁邊的一大片地被不知名富豪買了，建起了豪華園林。
鴨掌櫃和鴨大師在外圍磕着瓜子指指點點，“這麼大片地，這得多有錢啊……瞧瞧，這些樹啊花啊，咱都沒見過，不知是哪裏運來的。”
鴨大師羨慕死了，那些桌子椅子，都是梨木的，珍貴無比，他剛纔可數了，足足兩百多張桌子，八百多張椅子，啥家庭啊，這麼霍霍。
呆呆和霸氣鴨最近也閒得很，大公鴨給他們兩個小輩兒買了糖葫蘆喫，三隻鴨子蹲在牆角，看着進進出出的人類。
呆呆覺得今天的糖葫蘆很酸，說話陰陽怪氣的，“這樣的人家，居然會來葡萄鎮呢……”
鴨子們都猜想，這是有錢人來建的度假園林，誰也沒放在心上。
直到那日，園林的門口掛上了招牌，他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鴨掌櫃反覆確認，這招牌上的字，震驚得無以復加，“金、金子洗澡城……”
我的媽呀，一個小鴨洗澡城還不夠，居然又來了一家洗澡城搶生意！
這葡萄鎮也沒多少人啊！
夭壽啦，這日子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