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瑟瑟,一行人都換上了狐裘棉襖。
雪城,顧名思義,冰天雪地之城。在其西北之地,有一處冰凍的湖泊,這城便是臨湖而建,其下全是入之無出的冰窟窿。
因爲全年冰凍,雪城自身並沒有農物可種,只能依靠與其他城池交換糧食,久而久之,城中最依仗的便是商隊。
軒雪閣便是這裏龍頭商行,財富可抵半個涼國,皇帝也不是沒有想過派遣官員掌管此城。
但是這裏氣候變化無常,又寒冷無比,少有官員可以抵抗。所以與蜀城的朝堂江湖分庭抗禮不同,這裏可以說是軒雪閣的天下。
“軒雪閣的人真會找地方。”蕭憲柔吸着鼻涕,冰天雪地的,愣是不回馬車,就這麼硬抗着。
從一進來這地界就嘲笑她的儲岫這會兒心情是十分的喜悅,在馬背上一點也沒有怕冷的樣子。
“看你那熊樣。”
蕭憲柔沒有理她,而是對着馬車的窗口問道:“徐姐姐,你的炭火還足嗎?”
馬車裏的徐令容微微睜開眼睛,懶懶回了一句:“還有一些。”
這些天蕭憲柔在她身邊鞍前馬後,明明很多時候都要憋不住了,想要加入明月樓,但是每一次要說出口了,又強硬的轉移了話題。
蕭憲柔:“那要是火熄了,你就告訴我。”
“嗯。”
儲岫:“徐姐姐,我身上熱乎着的,你要是晚上睡覺怕冷,我可以陪你睡哦。”
蕭憲柔臉色一黑:“沒你的事兒。”
儲岫對着她吐舌頭。
馬車裏,炭火上還支着一個燒水壺,壺口滋滋冒着熱氣,坐在徐令容對面的段重用熱水新泡了一壺茶水。
清清淡淡的味道瀰漫在車廂裏。
“外面這麼冷,謝令容姑娘讓我進來。”
徐令容:“就這麼一壺茶就謝過了?”
“當然不是。”
徐令容閉上眼,沒再理他。
段重便自言自語:“聽說軒雪閣之所以能在這樣的冰天雪地中撐起整座城,是因爲門中弟子都修習了一種內功,不懼這寒氣。”
馬車裏面安安靜靜的,徐令容沒有迴應他,段重便透過了窗戶,看到了外面和蕭憲柔打鬧的儲岫。
單薄的衣衫在寒風中飄揚,一頭黑髮髮梢結着小冰塊,她的臉上卻是紅撲撲的。
反觀蕭憲柔,一身笨重厚實的衣服,行動十分不便,呼出來的氣息冷的掉渣。
段重感嘆了一句:“我看着儲岫姑娘也不怕寒冷。”
徐令容順着他的視線也朝外看了一眼,然後就很快收回視線。
“進雪城之後,你就跟着儲岫吧。”
段重轉過頭來,疑惑道:“爲何?”
徐令容擡眼,輕飄飄道:“你不是對她感興趣嗎?”
“我只是好奇。”
“好奇她一個軒雪閣的人爲何會隻身一人到蜀城,又恰巧的碰上我?”
段重瞪大眼睛,驚訝道:“原來她是軒雪閣的人,怪不得不怕冷。”
徐令容皺眉:“你不是知道嗎?”
“我怎麼會知道?”段重不解。
“那你拐彎抹角提起軒雪閣內功功法做什麼?不就是想要提醒我,儲岫來者不善?”
徐令容眯起眼睛,身體朝前傾,盯着他的雙眼:“怎麼,段公子是真的不知道她的來歷?”
她敢讓一個陌生人跟了這麼久,自然是將她的背景調查的清清楚楚。留着她是爲了計劃行事。
而段重如果不是知道她的來歷,無端提起內功功法,又牽扯儲岫,是想要暗示什麼?還是又隱瞞了什麼?
徐令容的眼裏容不得沙子,既然是合作,有什麼事情最好直說,她不喜歡拐彎抹角。
段重頓了一會兒,轉而釋然一笑:“什麼都瞞不過你,我是怕你沒有發覺儲岫的不同,所以提醒一下,沒有什麼其他意思。”
徐令容又看了他兩眼,慢吞吞道:“我知道你暗中有些人手,我也不過問,你也不用解釋,以後要是真的有什麼事情,直說就好。我不喜歡官場的拿腔拿調,那一套你去對蕭家父子就夠了。”
段重垂下眼眸:“我明白了。”
“這裏是江湖,不是皇城。”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
後半句話徐令容自然沒有說出口。
段重擡眼,明白她的意思,因爲剛剛不愉快的一點小低落,隨之煙消雲散。
“之前我待過軒雪閣的商隊,知曉一點他們的功法,從殷城一路到蜀城,他們遇到過很多強敵,但是都是有驚無險,卻沒有想到在蜀城外被人殺盡。”
“我知道,我還知道你殺了那些殺手。”
段重:“我不是不留活口,只是被他們逃了。”
“從殷城到雪城,蜀城似乎並不是必經之路。”徐令容淡淡道。
“我不知道他們爲何繞道,我只是半路遇到了他們。也許是因爲被追殺吧。”
徐令容含糊回了一句:“或許吧。”
是不是真的因爲追殺而不得不繞路,這就有待商榷了,但是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進城之後,你就不用跟着我了。”
段重:“讓我先去軒雪閣打探消息嗎?”
“打探消息還用得着你嗎?”徐令容反問。
段重窘迫的咳了一聲,也是,有明月樓在,有什麼消息需要他打聽。
“那你是想要我做什麼?”
“你就沒有其他事情要做?”
段重有些疑惑,思及剛剛不愉快的試探,這次想也沒有想,直接問出來:“什麼事情?”
徐令容比他更加疑惑:“你不是要找人?說不定就在雪城呢。”
段重恍然大悟:“多謝提醒。”
徐令容:“……”
不知道還以爲是她急着找人。
不過——
這是找人的態度?
段重立刻解釋:“我以爲全權交給你們了,倒是沒有想起這件事。”
徐令容內心:那也沒見着你問過我有沒有消息。
段重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立刻問道:“可是有什麼消息了?”
徐令容:“……”
“沒有。”
段重:“嗯,我也會自己去找找的。”
徐令容半信半疑,但是他的臉上沒有半分心虛和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