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容的答案當然依舊是:“不關我的事兒。”
院子裏,儲岫和蕭憲柔一人一把掃帚,正兢兢業業的打掃着七零八落的院子,兩人對視一眼,已經開始習慣聽不懂他們的對話了。
段重亦步亦趨地跟在徐令容身後,一遍又一遍問着。
徐令容惱羞成怒,一把將他推出門外,砰的一聲將他關在了外面。
段重摸着鼻子上的灰,有些訕訕。
儲岫和蕭憲柔一左一右的湊上來,佩服又好奇的問道:“爲何要惹徐姐姐生氣?”
段重咳了一聲:“她這樣挺有趣的。”
儲岫和蕭憲柔:“?”
有趣?沒看見發那麼大火嗎?
“哦對了。”段重看向儲岫,“你爺爺的病復發了。”
“什麼?!”儲岫一甩掃帚,立刻就往外跑,但是還沒有跑出門就立刻剎住了腳,一張臉皺成包子,回過頭來又拿起掃帚。
假裝滿不在乎地說道:“有大哥在身邊,關我什麼屁事。”
蕭憲柔看了她兩眼,又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她好像知道了點什麼。
夜半,冷月高懸,清瑟的月光撒在雪地上,將積雪映襯的如同奶白色。
一道身影悄悄的地攀上了軒雪閣最高的那棟樓閣。
徐令容一身黑衣如同影子般隱在檐角邊,等到巡邏的換崗,這才一個翻身踩上屋頂。
藉着月光移開瓦片,尋着一條縫隙,徐令容朝下面看去。
老閣主臉色通紅的躺在牀上,儲譽生似乎站在旁邊說着什麼,然後老閣主又神情激動的咳了幾聲。旁邊伺候的人立刻將湯藥遞上去,老閣主抿了幾口,苦的直皺眉頭。
徐令容看了好一會兒,聽不清兩人在說些什麼,但是看老閣主的臉色,她並不認爲他明天可以爬起來參加宴席——
這就是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對,除了這個原因就不會有其他原因了。
儲譽生在屋子裏又待了一會,老閣主面露疲倦,他揮手讓撤走所有人,儲譽生拗不過他,也就答應讓其他人都下去,別打擾老爺子休息。
當然門口還是守着許多大夫,只要老閣主咳嗽一聲他們就會衝進去。
徐令容看着又黑又空的屋子,低啐了一聲:“老頑固。”
都已經這樣了還死要面子,留着人照顧是要死啊。
躺在牀上的老閣主表面上是睡着了,其實眼睛沒有閉嚴實,留着一條縫觀察着四周。
嗯,譽生辦事還是妥當,也懂他的意思,窗戶並沒有鎖上。
老閣主放心的躺着,雙手交搭在胸前,雙腳在被褥下還規律的抖動,安心地等着莫個人到來。
半刻鐘之後,徐令容扯了一個哈欠,正準備離開,眼角餘光正撇到一個黑影子偷偷摸摸的繞過巡邏,來到了窗戶前。
她推了一下,沒推開。
第二下的時候,用力有點猛了,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嘎聲,響在黑夜中十分刺耳。
黑影子明顯僵了一下,腦瓜子飛快轉動,張着嘴喵喵叫了幾聲。
儲岫十分自豪自己的隨機應變,巡邏的人並沒有過來,她得意洋洋的翻上去,剛伸出來一隻腳,花瓶碎裂的聲音就響在房間裏。
躺在牀上的老閣主被這聲音嚇的臉皮子一抖,努力保持着四平八穩的睡姿。
儲岫又學了幾聲貓叫,確定沒有人進來,這纔將另外一隻腳挪進來。然後踮着腳尖,小心翼翼的望牀邊走去。
老閣主躺地都快要不耐煩了,白日不是還悄無聲息的闖進私庫,怎麼翻個窗戶還這麼費勁,難不成是有點害羞和緊張,老閣主又將自己安慰住了。然後就耐心地等着對方靠近,然後將人一把抓住。
儲岫一邊走一邊注意着門口,等到牀邊,一個沒注意腳尖踢到放藥碗的櫃子,頓時疼地她倒吸一口涼氣。
“好傢伙,這黑燈瞎火的,怎麼就不點個燈。”
點個燈你的影子就會照到外面去啊,老閣主默默想着,誒不對!他猛然睜開眼睛。
儲岫沒有心理準備的直接望過去,頓時被黑暗中一雙白眼珠子嚇了一跳。
“啊!鬼啊!”
老閣主氣的鼻子一歪,一巴掌拍在她腦袋上:“死丫頭,怎麼是你!”
這一鬧騰,儲譽生在外面也再不能裝作沒聽見了,立刻打開門衝進去。
跟在他身後的人立刻上前掌燈,屋裏的場景一眼全盡。
窗戶大開着,寒風呼呼地吹進來,花瓶碎的徹底,碎片和泥土灑滿了地面,矮竹可憐兮兮的倒在地上,仔細看還被人踩了幾腳,帶着泥土的腳印子一直延續到牀邊。
儲岫捂着腦袋,將自己縮成一團,蹲在牀前。
簡直丟死人了。
屋頂上的徐令容沒忍住笑了。
原來是虛驚一場,所有跟進來的人都長鬚一口氣。
老閣主翻身坐起來,和儲譽生一起直勾勾地盯着儲岫。
儲岫只覺得頭皮發麻,擡起頭來賣笑:“爺爺,大哥……”
“別叫我。”老閣主吹鬍子瞪眼,“你來幹嘛?”
“你不是生病了嗎?我過來看看你啊。”儲岫又一下子底氣足了,想要站起來,但是又被大哥一個眼神給瞪得蹲回去了。
儲譽生:“就你一個人?”
“就我一個。”儲岫可憐巴巴道,她想不通自己又沒有做錯事,不就是打碎了一個花瓶,爺爺和大哥幹嘛這麼生氣,自己就應該硬氣一點。
她微微擡頭,又對上陰晴不定的爺爺和風雨欲來的大哥,頓時嘴巴一癟。
算了算了,硬氣是什麼?好女子能屈能伸!還是蹲着吧……
老閣主恨鐵不成鋼:“譽生你告訴她了嗎?”
“我親口說的。”儲譽生回道,原本以爲今天晚上會是她來的,但是被妹妹這麼一打岔,她估計是不會來了。
儲岫默默擡起頭:“啥啥啥?你們在說啥?”
老閣主氣得不想看她,直挺挺的倒下去,然後將被子直接拉到頂,中氣十足地吼道:“都出去都出去,我要睡了。”
儲岫抖了三抖,默默的往外挪,剛挪到半路,領子就被人一把揪住。
“!”
“大哥饒命!”
屋頂上,徐令容好整以暇地看完了一整場鬧劇,嘴角都帶着淡淡的笑意,但是不一會兒,這笑意就緩緩消失,她將瓦片歸位,眼神諱莫如深,然後一躍身又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