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周晚安是因爲藥物過量去了醫院,藥物過量!她一定是本來就在服用心理藥物,結果這個女人給她加了藥量,想弄死她。”
“好可怕,一個選秀節目而已,至於嗎?她心理纔有問題吧,節目組能不能把她送精神病院?我怕改天她一氣之下下毒把晚安毒死。”
“哇下毒殺人小姐姐厲害啊,我現在是在看小說嗎?”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惡毒的人,現在氣得全身發抖,我這輩子沒罵過人,現在就想罵你一句垃圾。”
“麻痹賤人幹賤事這麼缺德你家裏人死絕了嗎?”
這些評論既陌生又熟悉,有些常見的句式,她曾經在周晚安的評論裏看見,被她平靜地過濾了,而現在這些字眼卻像標了紅色,鮮豔奪目,字字烙在她的眼睛裏。
她呆愣着看了許久,覺得這沒什麼,至少她現在火了,不會再沒人忽視她,人人都在關注她,被人在背後罵一罵而已,她不打開評論,他們罵又怎麼樣,她都看不見。
旁邊突然傳來腳步聲,她猛地將手機蓋上了。
來的人是節目組的導演之一,每個綜藝都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導演,對方管着人員調度,作爲幕後人員很少和她們接觸,即使有接觸也不是和她們這些排不上名字的選手。對方看見了她的舉動,用一種瞭然的語氣道:“沒事,看就看了,我又不是你們選管。”
“看了正好,你知道自己現在的話題熱度吧?我們這邊準備給你配一個單獨的攝像師,先和你打聲招呼。”
封茜茜怔了一會兒,“好、好的。”
“你還好嗎?我看你臉色有點白。”女人想了想道,“網絡上的話不用在意,黑的說成白的,一羣傻子跟着聽,你沒真的做什麼吧?”
“我沒——”
似乎見她想要解釋,對方擺擺手,“那就行,別太在意。我先走了,你自己調節一下,晚點我叫人過來。”
“……好。”
等人走後,她準備回宿舍衝個澡睡一覺,但直到站起來,她才發現自己渾身都在顫抖,腳下發軟,根本站不住。那一行行具有攻擊性的語句在腦海裏迴旋,就像一羣瘋狗追着她咬,把她咬得鮮血淋漓。
是,她是放了安眠藥,但她見過周晚安喫安眠藥,不會過敏,也沒有副作用。她只是希望周晚安能睡晚一點,給她一個表現的機會而已。看周晚安吐成那樣她也後怕,但她沒有想下毒害人。哪怕他們知道真相,罵她手段下作她都可以忍受,因爲那是她做的,但他們憑什麼拿她根本沒做的事來污衊她?!
我根本不想她死。
我不是精神病。
你不是在看小說,醒醒吧小朋友,生活就是這麼現實。
我不是垃圾,你們纔是垃圾!
罵人全家你的素質被狗吃了嗎?你爸媽這麼教你的嗎?
她強忍住眼淚,不準備向這些人認輸,卻沒忍住發了一句:“我沒有做你們說的事,不要給我潑髒水。我就是那天給晚安遞了一杯水,視頻裏說的是自己沒放什麼東西,不知道爲什麼會讓晚安這樣,擔心她身體出狀況是我的原因。檢查結果出來和水沒什麼關係,晚安也知道,你們可以問她。”
“也就是說,你承認你說了那句話?”
“你居然還有臉出來承認,服了。”
“哦——你只擔心她身體出狀況是你的原因,而不是擔心她的身體狀況咯?”
“如果不是做了虧心事,誰會立刻聯想到自己?別解釋了吧,越抹越黑。”
“這真是我見過的最好笑的辯解了,沒有任何證據,還把晚安拉出來給你站臺,你問過她了嗎?我們妹妹和你可不一樣,她做事從來不辯解,你就知道在這裏和大家吵架,不是她的‘好友’嗎,怎麼不學一學她的優點?行吧,我知道你根本做不到。有這時間解釋不如多去練練舞,排名也不會這麼低。”
沒有認可,沒有理解,只有不同的解讀和相同的攻擊。
荒謬感襲上心頭,有那麼一刻,她想把自己真正做的事扔在他們臉上,再詢問這些人,你們真的聽明白我說的話了嗎,你們能不能罵對一件事?
手機鈴聲驀然響起,屏幕上顯示的是她經紀人的電話。她常向這個工作人員藉手機,經紀人想找她也大多是通過對方轉接轉接,沒想到今天手機就在她手上。經紀人聽見她的聲音就大罵,“你上什麼網發什麼消息,啊?你睡醒沒有,自己給自己製造黑料?”
封茜茜的情緒也在爆發邊緣,“她們罵得那麼難聽,說的根本就不是實話!”
“實話,什麼實話,你幹了什麼以爲我不清楚?再說了,被罵兩句又怎麼了,你和周晚安一起玩了這麼久還不知道?這才哪到哪,她每天的負面評比你們的正面評都要多,還不是照樣大紅大紫!”經紀人發火,“這是你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她寧願不要。
心底閃過這句話的剎那,封茜茜整個人就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她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自己以前想過說過的那些話,“一邊享受一邊喊着好苦好累的人,又怎麼會懂她們的痛苦”“你活得很輕鬆”。
可她以爲活得很輕鬆的周晚安,每一天都在承受她剛剛經歷過的事情。對方甚至沒有真正做錯過什麼,卻被人不斷解讀,惡意抨擊。
但——她錯了嗎?真的是她錯了嗎?
封茜茜的表情變化不定,幾乎要將下脣咬破,她沒有理會經紀人的吵嚷,掛掉電話衝回了寢室,砰地一下將自己關進了衛生間,引來室友的側目。
直播間,艾貝將畫面從封茜茜那邊切換回來,觀衆的彈幕卻還意猶未盡:
[哈哈哈哈哈哈快樂,之前聽她說晚安好輕鬆的時候就憋着一口氣,現在輪到她了,看她還說不說得出來!]
[好解氣,這女人就知道瞎BB。]
[我看她沒那麼容易悔改,算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們晚安這麼優秀。]
艾貝走進茜茜的宿舍,她的舍友交頭接耳,有些擔憂地看向衛生間。發覺有人來,她們的目光都投向了門外,見是她不由流露出意外又疑惑的神情,還帶着一點探知慾,似乎想知道封茜茜是不是真的給她放了不好的藥物。當然,她們也不會真的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