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貝感受到一股輕扯的力道,像是將她從“畫框”中拽離。眼前的畫面在一瞬間變成舊照片泛黃的顏色,時間似乎被定格,而後眨眼之間,她回到了最開始的那個純白空間。
巨幅虛擬地圖仍懸在空中,提醒着她現在所在的地方。
幾乎同時,範妮和伊澤也被“傳送”回來。
範妮那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被送回空間時,她還下意識地做了個拂開灰塵的動作,然後發現周圍景物變化,愣了一下,才假裝無事地放下了手。
伊澤則肩膀微微放鬆,看上去鬆了口氣,邊笑邊走向艾貝,“我還擔心我們分散得太開,沒有時間交流。”
“回合制的意義就在於這裏。”
範妮接上了他的話,似乎在說,一開始得知“回合制”信息時,他就該想到會是這樣。
伊澤大大咧咧,也不和她計較。
三人抵達之後,沒有給他們過多的時間考慮,三道光柱再一次出現。
主執棋手每一個回合都會重新選舉,節目組爲了刺激選手,讓他們別掉以輕心,能夠在所有時間段有超常發揮,真是煞費苦心。
當然,同樣也是爲了增加觀衆們的參與度。
這一回合很短暫,似乎只爲了讓他們適應身份,艾貝和伊澤沒有太多表現的機會,因此支持率沒有上升的趨勢。主執棋手紅光沒有意外地再次落到範妮頭頂。
想來前三個回合,這個主執棋手的選舉都只是擺設而已。
“別浪費時間,都說說看,有什麼收穫?”
說話的時候,範妮自動掠過了艾貝,看向另一邊的伊澤,她顯然不認爲遊樂場能有關於主線的信息。更何況艾貝不聽從命令,明顯是個刺頭,這樣的人必須一開始就壓制住。她準備用壓一捧一的方法,把伊澤捧起來,讓艾貝自動投降。
“武器研究院正在研究的一個項目,我認爲與襲擊刺殺有關。它能在接觸人體的時候,麻痹人體感官完成擊殺,atn高達2000。”伊澤說着,自覺對艾貝解釋,“atn就是物理攻擊力,我說過的,棋盤世界很像遊戲世界,雖然它不會在明面上給出具體的數據,但有內在數據支撐。我從小開始玩,玩了不下千萬次,就自主做了一個大致的數值表格,可以憑武器造成的破壞力來判斷它的攻擊數值。”
“再舉個例子,譬如我們在公共休息室看到的那場棋局,司機的atn大概是500,被綁架的女星防禦力200,所以系統判定女明星被擊殺。如果她提前進行鍛鍊學習,增加def(防禦力),只要超過司機一擊達到的最大攻擊力值,女星不會立刻死去,遊戲將進行到下一個回合,等待棋手的抉擇。”
“2000……”範妮煩了他的解釋詞,揮揮手讓他打住,只問他,“你看得準嗎?”
伊澤對她的回答是一記自信滿滿的眼神。
開玩笑,他再怎麼樣也是闖到這裏的選手,哪怕有節目組的編劇團隊在背後“作弊”指導,但如果本身沒有實力,也不可能獲得節目組內部的認可。
要論直播的觀衆數量、評論數量占星系的百分比,她還未必比得上他。
在他最擅長的專業領域,不喜歡遭到別人的質疑。
“也就是說,如果擁有這項武器,可以擊殺大部分的遊戲玩家。”範妮思索着,看了他們一眼,道出自己的信息,“我這邊,市政廳遭受了恐怖襲擊,自殺式人體炸彈,致死疫病通過血肉傳播,造成人員傷亡。我的辦公室離得遠,消息都是道聽途說。不過至少我們可以確認一點信息——執政官沒有死。”
市政廳遭受襲擊,還帶來強烈可怕的連鎖反應,怪不得會拉響城市警報。
目前來看,遊樂園的信息確實不如市政廳多,武器研究院的伊澤也證明了自己的身份所帶來的價值,間接說明範妮的判斷沒有錯。
只有艾貝的扮演者身份沒有用處,只除了陪一隻兔子玩了場遊戲,拿到了“獎勵”。
另一邊,範妮也不在乎她的信息,她心裏有了一個結論。
原來他們認爲系統的提示是要他們找到執政官被害的兇手,但結合他們兩人的信息來看,他們一開始理解的方向有誤。
棋盤世界,不可能讓他們消耗回合時間,去等一件還沒發生的事。執政官在自殺式襲擊下還活着,那麼任務就不會是調查他的死亡真相。她一邊想一邊道:“恐怕我們想錯了,視頻提示不是調查執政官的死亡,而是讓我們成爲視頻裏的無名殺手,殺死執政官。”
範妮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伊澤下意識地看了眼艾貝。
幾乎是信息一匯攏,他就有了這個猜測。但他記得一開始,艾貝就說出了“殺死執政官”這樣的字眼。只是他不能確定,她是簡述視頻所表達的事情,還是真的猜到了視頻給出的提示。
畢竟看到那個動畫影像的人,正常人想的都應該是調查死亡案件的真相,會有人立刻代入刺客,直接認定目的是殺死執政官嗎?
他無意識地放空了幾秒,還是含混而過,覺得自己沒必要想太多,歪打誤撞也是有的。
他回覆範妮:“很有可能。我查了所有半成品的編號和在庫情況,沒有遺失。”
執政官沒死,能殺死他的武器也尚未來到“刺客”手上,他們之前的推斷自然不成立。
他又想了想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忘了說。武器研究院的經費不足,那個項目暫時擱淺了,從系統設置障礙的方向考慮,我也認爲任務目標是殺死執政官。”
“既然如此,執政官就不是功能棋和npc,應該是活動棋,也就是藍方玩家。我們之前漏了一個信息,當初給的提示視頻裏,執政官沒有露臉。我當時就覺得不理解,他的人物身份顯眼,即使不露臉也能猜得出來,爲什麼要隱藏面容。”
作爲資深玩家,伊澤也很快領悟範妮想表達的意思:“你認爲這次遊戲最大的障礙,是找出真正的執政官?”
“沒錯。”
範妮一邊說着,一邊點開了原來的提示視頻,放給他們看,以顯示自己推測的正確。
“確實。”
伊澤想了想,試圖將艾貝拉入隊伍中,“你認爲呢?”
艾貝對他點了點頭。
從一開始,她的結論就沒有變過。
範妮卻輕嗤了一聲,像是在說“她能有什麼想法?”,但她沒有說,只是很快和伊澤進入了討論模式:
“那麼接下來就是要探索執政官的身份了,市政廳裏的執政官大概率是障眼法……”
“不排除反向思維的可能。如果可以,最好能進行一次擊殺試探,看看他們的反應。”
“要買功能棋嗎?”
“啓動資金有限,暫緩吧,這次我們三個人的崗位都沒法拿到大量資金支持,哎,要不是有人亂選角色……”
“咳,武器研究院和市政廳都是重點區域,他們一定有安排人手……”
就在兩人討論期間,伊澤忽而發現少了一個人的聲音,他側目向旁,發現艾貝用單純聽講的眼神望着他們。
那雙霧濛濛的眼睛,在白色空間的光芒清洗下,彷彿格外清透,讓他莫名產生一種愧疚感。
他也不傻,感覺得到範妮有意無意地忽略艾貝,似乎想要分出一個二人小團體,將艾貝徹底踢出局。他不太贊同範妮的做法,但艾貝確實是遊戲新人,給不了他們太多幫助。他願意花時間給她解釋已經自覺做到了最大的善心,這畢竟是比賽,哪怕純白空間裏沒有彈幕,依然有觀衆在看。
他必須要用盡可能多的機會表現自己。
想是這麼想,伊澤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問她:“你有什麼話想說嗎?”
“唔……”艾貝略歪頭,和他對視,“我在遊樂場裏看見了一個人。我覺得他是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