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嗷”的一聲慘叫,剃着半邊光頭的小青年轉過身來,頭頂着稀稀拉拉的蛋黃,痛苦搜尋雞蛋的來源。
她嚇了一跳,原來賀馳看着斯斯文文,出手卻相當狠辣,眼前的人臉上鼻血橫流,青一塊紫一塊,配上鮮黃的蛋液,簡直是色彩斑斕,像打翻的顏料盤。
小青年手裏舉着的“利器”此刻也看清楚了,原來是一個啤酒開瓶器,她大大鬆了一口氣。
她趕緊恫嚇道,“我已經打電話報警了,還不走等着被抓吧你!”說完又摸出兩枚雞蛋做出要扔的樣子。
那混混估計平日就幹了不少壞事,一聽到報警二字,攜精神小妹匆匆忙忙逃走了。
空氣裏瀰漫着一股生雞蛋的腥味兒,看着滿地打散的蛋黃和碎雞蛋殼,她大感惋惜:這可是8塊5一斤的富硒雞蛋啊,浪費了。
見混混離開後,南梔上前檢查他有沒有受傷。:“怎麼回事兒啊你,演古惑仔?”
她實在是想不出賀馳有什麼理由要跟這樣的混混打架。
檢查了一圈,賀馳除了眉骨處有點破相,其它地方都完好無損,但她還是放不下心:“有沒有哪兒不舒服,特別是有沒有頭暈什麼的?我看剛纔那個混混那麼胖,一拳下去還不把人揍成個腦震盪什麼的……”
她曾經看到不少類似新聞,某青少年打架後表面上沒什麼事兒第二天就離奇死亡,驗屍後才發現是顱骨出血,這種內傷比外傷嚴重多了。
賀馳不以爲然,“就憑他?你剛剛沒見他的臉什麼樣兒嗎。”說完他戲謔的盯着南梔,“不過多虧了季老師扔的那幾個雞蛋,不然恐怕還要糾纏一會兒。”
居然還挺得意?
南梔心有餘悸,“剛剛我以爲他拿的開瓶器是一把小刀,嚇得我魂兒都飛了,多危險啊!”
說完她拍拍胸口,轉而教訓起他,“你不也掛彩了,這種事兒贏也沒什麼好開心的,總有比你打架更歷害的人,這次好在他沒帶武器,下次如果帶了,你還能這麼幸運?”
賀馳眼裏有明亮的笑意:“那你還跳出來,不怕他用刀子劃拉你?季老師,我可真是太感動了。”
又開始陰陽怪氣。
南梔也配合他給自己戴高帽:“捨己爲人,愛護學生,這是我身爲老師的職責,況且他也沒帶武器。”
賀馳露出他的招牌微笑,剛揚起眉毛就“嘶”了一聲,眉骨受了傷,這笑容只能集中於下半張臉,眉眼不動,看上去有點兒傻:“誰說他沒帶武器,我眉毛上就是他用開瓶器給打的,要再往下一點,估計成獨眼龍啦。”
見他一臉笑意,季南梔惱怒起來,質問他,“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告訴你,打架是不良行爲,你成績差就算了,還跟混混打架,有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這還好是在校外,在校內你就等着挨處分吧!馬上高三了,把心思放在學習上行不行?”
賀馳被一頓訓斥,卻並不生氣。他沒辯駁,垂頭道,“是他先來惹我的。”說完心情愉快的揚了一下眉毛,不料牽動傷口,蹙着眉下意識要伸手去碰。
南梔連忙阻止他碰傷口的手,將他帶到附近的藥店裏,買了創可貼、消毒酒精和藥膏,兩人回到家中。
她把創可貼和藥膏扔給賀馳,他不情不願,南梔恫嚇他:不擦藥感染破傷風,搞不好可是會死人的。
他依舊巋然不動。
季南梔只好仔細瞧了一眼傷口,剛纔以爲是小擦傷,湊近看才發現傷口很深,血殷紅的往外冒。只是賀馳的碎髮遮住了,所以看着不明顯。
這一看嚇得夠嗆,她趕緊摁住他,一把擼起他的碎髮,用酒精在傷口處消毒。
賀馳嘴裏喊着痛,眼睫毛在她掌心亂顫,蝴蝶翅膀似的。
季南梔手心癢,連帶着心裏也癢癢的。
一個男生長那麼長的睫毛幹嘛?
即使對這張帥臉朝夕相處習以爲常,這麼湊近了看,那雕像般完美的五官在眼前放大數倍,還真有些怦然心動。
打住,他才17歲。
藥上到一半,或許是隔得近,賀馳的呼吸聲格外清晰,他胸膛微微起伏,忽然睜開了他明亮迥然的眼睛,兩人四目相對,南梔的大腦如黑暗中驟然亮起的白熾燈,撕拉一聲又迅速短路。
她楞了幾秒鐘,挪開視線,將距離拉遠一些,手裏的動作也頓時控制不好力度,用力往下一摁。
“疼……“賀馳變了神色,微皺着眉,眼裏蒙上一層水汽看她。那長長的睫毛就像是湖邊的蘆葦,風一吹,在湖面漾起一圈圈波紋。
他的眼睛是融雪後清澈的湖水。
南梔定了定心,把兩人的距離拉遠了點,塗藥膏,貼創可貼,叮囑他千萬別沾水,發炎就得去醫院了。
“你爲什麼跟那人打架,總有個原因吧。”想到剛纔那場莫名的鬥毆,她終於出口詢問。
賀馳顧左右而言他,不願正面回答。
南梔自行腦補,她回憶起那個一身誇張裝扮、眼影塗抹得好似國寶大熊貓的女孩,恍然大悟道,“難不成是因爲那個女生?你覬覦那個小混混的女朋友,小混混惱羞成怒,就跟你打架了。”
賀馳本來半靠着沙發、的,聽到她這話一下坐直了,“我覬覦她?我品味還沒那麼差!我連她叫什麼名兒都不知道。”
南梔道,“那打架總有個原因吧。”
賀馳沉默了一會兒,不情不願的解釋了事情經過。
原本賀馳在網吧打遊戲,收到季南梔要過來的消息,就準備回家,路上遇到那個女生要微信,調戲了他幾句,他火了,不願意給,女生也是個膽大人,揪住他拉拉扯扯,正好被正牌男友綠頭髮小青年撞見。
綠髮青年頭頂已有綠色了,顯然沒有再添一點兒的打算,他怒罵賀馳小白臉,勾引自己女朋友。
賀馳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三人說着說着就吵起來,那混混就動手了。
瞭解完整個過程,季南梔搖搖頭,“嘖,紅顏禍水。”
賀馳也不惱,凡爾賽道,“長得太好看,沒辦法,我也想像你一樣平平無奇,大約這輩子走在路上,也不會被人要微信,該是多麼清淨的生活。”
兩人自從熟悉起來以後,他的話越來越多,而且一句比一句毒舌,季南梔諷刺不成,反被嘲笑了一番顏值,十分惱火,“你可閉嘴吧,信不信把你的創可貼撕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