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二人識趣走開,賈涵淡淡一笑,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只飲了一小口,便放下酒杯,又吃了幾口菜餚……
就這樣有一口沒一口的喫着,偶爾喝口小酒,總感覺少了點什麼……跟自己想象中的喝花酒有些不一樣。
話說這丫頭也太不懂事了吧?不出來趕緊伺候着,呆呆的在裏面站着算什麼?難道還要自己去請?
不都說揚州瘦馬個個被調教的溫婉動人,善解人意嗎?
“姑娘不餓?”
思慮良久,賈涵決定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裏面女子微微一愣,似是沒料到賈涵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樣的,好半晌纔回了一句。
“不餓。”
聲音清脆悅耳,婉約動聽,細聽之下卻也透露着一股清冷的小小孤傲。
有個性!
這個時代!這種身份下能有這種小驕傲的不多見,可見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賈涵隨便擦了擦嘴角,自己拿壺倒了一杯酒笑道:“姑娘在裏面不悶嗎?何不出來走動走動?”
其實他本想說:快出來給爺端茶倒酒,想了想感覺有點粗鄙,不符合現在自己的身份,只好稍微委婉的提醒了一下里面的這位“小高傲”。
女子微微走動兩步,輕輕道:“裏面外面又有什麼區別呢?都是在牢籠裏面罷了。”
賈涵拿酒的手不由得一滯,苦笑道:“姑娘,我是來飲酒談風月的,不是來談哲學的。”
雖然不明白賈涵口中哲學是何物,不過話裏面的意思她懂。
“酒逢知己千杯少,公子有心談風月,奈何小女子卻並無此心,既心不同,則不爲知己,如何飲酒談風月呢?”
厲害了!
賈涵暗暗嘆息了一下。
沒想到第一次出來喝花酒居然遇到這麼一個難纏的,看來想一親芳澤少不得要拿出點真本事來了。
想了想剛剛此女又是‘裏面’又是‘外面’又是‘牢籠’的一番話語,結合一下此女目前處境……
將杯中剩餘酒一飲而盡,賈涵笑道:“姑娘說的不錯,在下有一言,姑娘若覺得在理,可否當在下一回知己,暢飲一杯?”
“哦?公子請講。”
賈涵起身走了兩步,手中摺扇啪的一下打開,一邊輕輕搖動着走向窗前,正逢月中,圓月高掛。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爲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簾內女子聽了呆立當場,只口中喃喃低語:“兩者皆可拋,兩者皆可拋!”
賈涵回到自己座位上,又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如何?可算的是知己?”
門簾微動,一纖細女子蓮步而出,對着賈涵輕輕行禮道:“多謝公子指點迷津,小女子曉得了!”
說完便向着門窗走去……
眉蹙春山,眼顰秋水,面薄腰纖,嫋嫋婷婷……
賈涵還沉浸在女子似曾相識的姣好面容中,她已然走到了窗前,身子往外探去……
難道是……兩者皆可拋?
“姑娘不可!”
說時急那時快,賈涵一個縱身跳至窗前,伸手便要拉向女子衣衫……
可惡!還是差了那麼一點!
千鈞一髮之際,只見那女子身子前傾,臀部微微翹起,輕輕探出雙手將兩扇窗子閉嚴……
“夜深了,小心着涼……公子?你怎麼了?”
那女子一愣,點頭道:“確實是一隻蒼蠅。”
賈涵一本正經道:“你看,它雖然被關在這屋子一樣的牢籠之中,可還是嗡嗡嗡飛的歡快,爲什麼?”
女子狐疑的看着賈涵道:“爲什麼?”
“因爲它的心中充滿了自由!”
“它的心?”
“對!”
賈涵輕輕一笑道:“天地有靈,萬物有心,小小蒼蠅也有一個嚮往自由的心。”
“只要心中有一片廣闊的天地,哪怕身處牢籠,依然是自由自在,就像這隻蒼蠅。”
女子看着賈涵眼中充滿了迷茫,又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但是如果它心中沒了自由呢?就會這樣!”
賈涵話音剛落,原本飛的歡快的蒼蠅突然停了下來,自空中一個跟斗掉在了地上……
“啊!?”
女子眼睛睜得大大的,滿臉不可思議!
掉在地上摔的七暈八素的蒼蠅表示很冤枉,你們兩個神經病在那胡說八道也就罷了,老子又沒去打擾你們,幹嘛拿我取樂!
“懂了吧?你還小,等再大些也就明白了,來來來,不管這些了,咱們喝酒。”
賈涵將目瞪口呆的女子拉到座位上,親自倒了一杯酒笑道:“來,滿飲此杯!”
“公子,我不善酒……”
“先喝一杯……就喝一杯如何?”
“這個……好吧!”
女子端起酒杯,輕輕皺了皺眉,揚起修長玉頸一飲而盡……
“咳咳,我……咳咳!”
“哎呦,慢點!哪有你這樣喝酒的。”賈涵一邊說着又給她添了半杯,嘿嘿笑道:“慢慢來……”
女子臉上此時已升起一團紅暈,看着賈涵又要倒酒,連忙擺手道:“不行不行,真不能再喝了。”
賈涵深知此事不能急,自己倒上一杯輕輕飲了一口笑道:“還不知姑娘芳名?”
女子緩了緩衝頭而上酒勁,輕聲道:“沒有名字,公子可以叫我齡官。”
沒有名字,叫我齡官。
自相矛盾的一句話。
其實她可以說她叫齡官,她的花名齡官,不知爲何,她覺得面前之人問的是她本名,爹爹孃親給的名字!
齡官……
怪不得有幾分熟悉的感覺!細看之下確實跟黛玉有五六分相像。
今世的黛玉因爲父母雙親健在,少了幾絲多愁善感的病態,多了些許嬌俏嫵媚的風姿,眼前這位楚楚可憐而又孤傲清高的少女反而更像一些原書中的“林妹妹。”
若叫禾雲幫忙易容一番,怕是直接可以以假亂真!
比真的還真!
這位紅樓夢中多次出場的小戲子個性十分鮮明,雖身份低微,卻真真是一個‘心比天高’,連貴妃娘娘的賬都不買,沒想到還未被轉賣到蘇州便被自己‘截胡’了來。
“沒有名字?”
賈涵啪的一下打開手中摺扇,輕輕扇動兩下笑道:“不可能,名字乃父母所賜,人人都有的。”
齡官擡頭看了賈涵好一會才悠悠開口道:“今日公子一番話語令小女子茅塞頓開,實在感激。公子若能救我出了這牢籠,日後自會相告,若不能,現在告訴也是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