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他做這個決定時,一定很痛苦。
她是他的妻子,她得支持他所有的決定。
她抱住他的頭,給了他無聲的安慰。
好久,等他停止了哭泣,她才道,“你傻啊?不知道和我說啊,咱們可以讓春花來照顧大娘,你不一定非要轉啊。”
他抹了把臉道,“你上學去了,春花一個人帶兩個孩子就夠累的,再讓她照顧大娘,不是更累。”
“我轉了,不用再經常出任務,能照顧家裏,也能好好照顧大娘。”
不轉的話,出任務是難免的,一出任務就不知道歸期,不知道生死。
她一個人,要照看家裏,孩子們,還要照顧大娘,還要上學,就算是有春花在,她也忙不過來啊。
轉了,起碼不用再出任務,每天都能回家,大娘自己能照顧好,孩子們也能照顧到。
家裏的事,她不用掛念,也能安心的去上學。
“大娘眼睛不是能治好嗎,治好了,不就不需要人照顧了嘛。”林希發現,他真的很傻。
“醫生說做開顱手術,只有3成的把握能治好眼睛,手術的風險還是很高的,手術過程中,萬一牽動了其它神經,也有可能出現癱瘓,不能說話,或者變成傻子。”
“我一直也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做手術。不敢輕易的去冒險,萬一手術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林希:這是不做手術可能會癱瘓,變傻,做了也可能這樣。
這還真是道難題。
幸好自己有泉水,但願能把腫瘤消掉,至少也能讓它慢慢變小。
“再說春花也終有嫁人的一天,不能總是幫咱照顧大娘吧。”宋從安接着說道。
如果真的出現癱瘓,或者變傻,那就是要照顧一輩子的事。
誰能幫你照顧這麼久啊?春花也不能,她終究是要嫁人的。
找個外人來照顧,他也不放心。
自己不轉,到時媳婦要上學,家裏孩子們要照顧,累的還是媳婦。
只有自己轉了,纔能有時間照顧好一切。
“其實去年我重傷回家養病時,就考慮過要轉業的,後來去複查時,居然痊癒了,我就又歸了隊。”
“上個月我去看大娘時,看到她骨瘦如柴的躺在牀上,毫無血色,好像隨時都會被風吹走。”
“那一刻,我恍惚看到了血肉模糊的大壯,就躺在我面前,用祈求的眼神就那麼看着我。”
“那時候,我就決定了,我必須要照顧好錢大娘,算是替大柱照顧他。”
林希:那場面,他想到大柱,心裏肯定很難受吧。
如果大壯還活着,他奶奶肯定不會活成這樣。
如果大壯還活着,那麼死的就是宋從安。
到時,她的孩子就會沒了爸爸,她好不容易纔接受的男人,就沒了。
那場面她不敢想。
別人用生命成全了自己的家庭,確實該替他照顧好他的家人。
“我不敢讓大娘知道我轉業了,我怕她知道後,心裏有負擔,不利於病情的恢復,甚至有可能,她會放棄治療。”
林希:瞞着大娘可以,可不能連自己也瞞着啊?自己是那種不懂事,不知道分寸的人嗎?
他還是不瞭解自己啊。
“後來,我找領導聊了半天,提出了我的要求,領導也幫我爭取到了。”
“其實,我當廠長也挺好的,我那些以前負傷被迫退伍的兄弟們,他們連份工作也沒有,連一家人都養不活。”
“我當廠長的話,就能幫他們解決工作,雖說不是每個人都能解決,但解決幾個是幾個。”
“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得幫下他們,不能只想着自己的前途吧。”
“難道我要不管大壯的奶奶,不管那些兄弟們,只管自己的前途?”
“那樣,我升得再快,爬得再高,又有何意義呢?”
林希:這男人,考慮的還挺多的,他沒有自私的只考慮自己的前途,而是考慮到了那些因傷退下的兄弟們。
是個有情有義的漢子。
她有些理解他了。
聯想到自己,末世時,那些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隊友們,難道他們傷了殘了,殺不了喪屍了,自己就可以不管他們?
自己也會把他們安排在基地裏面,讓他們有個活下去的棲身之地。
最是冷情的人卻也最有情。
他轉了也好,馬上經濟就要復甦,企業也要面臨改革,那些企業的蛀蟲也可以清掉,到時安排那些人進廠,也是不錯的。
“主人,這男主人可真傻,他完全可以不轉,慢慢往上爬,等他爬到足夠高,一樣可以照顧他們啊。”
“就像你在末世時一樣,能力夠強,權利夠大,你想幹嘛就幹嘛。”小意的聲音出現在腦海裏。
“你傻啊?你以爲這裏是末世啊?”林希都不想說小意了。
她還是在用末世那一套,來衡量這裏的一切。
“末世時,一切都是靠實力來說話,你可以憑着自己的能力,很快就能打拼出一片天地來,讓自己站在權利的頂端。”
“可這裏,要想爬上去,那是需要爬很多年,需要流很多血纔可以的。”
“那麼多年,錢大娘和他那些戰友們,等得到那個時候嗎?”
“沒準還沒等他爬上去,錢大娘就死了,那些兄弟們就被餓死,或者妻離子散。”
林希沒說的是,就算他爬得再高,難道還能把他們再招回去?
難道他還能無所不能?
說白了,他也只是一顆小小的螺絲釘,沒有最好,只有更合適的地方需要它。
他是人,不是神,沒那麼大本事,也不像自己有作弊的空間,在末世時可以站得很高。
“好像是哦,權利再大,還能大過天,大過一切?”小意嘟囔着。
所處時代不同,人們的需求也不同。
“這個時代的人,不是經常說:革命同志是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嗎?”
“難道他非得留下來不轉,才能發光發熱?轉業了就不能爲人民服務了?”他轉了,可能發的光更大,更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