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中心的火力也是有限的,要面對百萬喪屍狂潮,就必須精打細算。
確保將每一顆子彈,每一枚炸彈的作用都發揮到最大。
變異喪屍生命力頑強,即使是已經身受重傷,最後的生命力也足以支撐它們行走上百米。
這些埋藏在地下的炮火,一枚又一枚被翻找出來。
大家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在這個距離,指揮中心的後方炮擊部隊已經可以進行支援。
一瞬間,火箭筒,迫擊炮紛紛開火。
前面排雷的殘兵敗將幾乎在一瞬間被摧毀,終於爲後續的作戰保留了不少機會。
戰場一片狼藉。
地面上遍佈屍體,城市已經成爲過往,破碎的建築殘垣被血肉埋藏在地底。
整個大地就好像下了一場雪,積雪有接近一米厚度,只不過,這雪花是由血肉組成。
第二道防線組建完畢。
許非往前走了一步,長出了一口氣。
“準備好了嗎,接下來,恐怕就該我們了。”
智慧喪屍已經知道,普通的第一階段變異喪屍恐怕無法傷到傷到指揮中心的根基。
第一輪交鋒。
喪屍狂潮損失了接近三分之一的普通喪屍,也失去了上百名第一階段的變異喪屍。
而指揮中心,損失了第一道防線。
也失去了外圍埋藏的一半炸藥,還有不少在圍牆上防守的戰士。
總體看起來,指揮中心虧了不少。
不過,戰場的走向,往往是看高端的戰力。
許非率領的尖刀小隊,以及對面智慧喪屍的高級變異種都沒有動手。
而這第二道防線,就是真正的交鋒。
大地在顫抖。
萬千本該下地獄的怪物在人間咆哮。
他們踩踏着同伴的屍體,一步一步逼近科技園的圍牆。
迎面撒來的槍林彈雨完全無法阻擋他們的腳步。
前面的怪物死去了,後面的立即舉起它的屍體當做盾牌。
一些擁有遠程攻擊手段的喪屍也不甘示弱,紛紛在同伴的掩護下發起反擊。
最爲麻煩的就是一隻嘴巴像喇叭花的怪物。
他頭一搖就能噴出一大團黑紅色的濃痰,這濃痰飛上天空,就像天女散花一下撒下來。
天空好像在下一場血雨。
恐怖的是,這血雨裏飽含劇毒,能力者的抵抗力很強,就算沾上少量也不礙事。
可普通的戰士不行。
一點點的病毒就足以要了他們的命。
第一輪噴射下來,就有不少倖存者戰士在十幾秒內變成喪屍。
幸好旁邊的同伴眼疾手快,用沾染淚水的刀送他們安息,才避免局勢進一步惡化。
還有一些力氣大的,隨手把身邊的喪屍一抓,像投石機一樣朝圍牆丟來,一旦砸進人羣,要麼就是受傷,要麼爬起來就會引起一陣騷亂。
許非他們心頭沉重。
卻不能出手,對面高階戰力的數量本身就比指揮中心多,他們更要節省體力。
並且將自己的能力藏起來。
只有這樣,才能在面對的時候不落下風。
特別是那隱藏在暗中的智慧喪屍,只有出其不意,才能百分之百擊殺。
下一次,可不能再讓對方逃掉。
否則將再也沒有機會。
在這無奈的時刻。
一名叼着皺巴巴捲菸的男子走出來。
雙手掌心向上,緩緩一擡,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展開,頓時就接住了天上的所有傷害來源。
許非不認識這名能力者。
但是董大海認識。
這是剛覺醒不久的一名異能者戰士,他的能力是用光幕擋住攻擊。
內側的炮火和子彈能夠出去。
外面的卻進不來。
指揮中心的高層領導人一聽說這個能力,就列入S級。
不是因爲這能力很強,而是因爲戰略意義重大,要是培養起來,可以成爲整個聚集地的屏障。
作爲藤蔓圍牆之後的另一個底牌。
他趕緊制止:
“快住手,你纔剛覺醒,無法維持這麼大範圍的屏障。
而且對方變異喪屍的等級不低。
你這樣強行透支,會丟命的!”
叼着捲菸的男子剛剛把屏障撐起來,擋住了一輪攻擊,已經臉色慘白。
眼睛裏全都是血絲。
他扭過頭,笑容有些燦爛,潔白的牙齒也佈滿血絲。
“可是……我也想保護大家……”
“只要等那傢伙靠近一些,我們的炮火集中轟炸,一定可以將那些遠程的變異喪屍擊殺。
你對我們指揮中心的發展有大用處。
前途光明,可不能損失在這裏!”
旁邊的高層指揮者也趕緊勸阻。
可是,這名男子依舊不動。
他看着地上剛纔在第一波戰鬥中損失的同伴,沉默了許久。
這纔開口說:
“我的能力很重要,可他們的命也很重要啊。
人命,難道有高低之分嗎?
犧牲我,可以救這麼多人,不值得嗎?”
外面是怪物的嘶吼,旁邊是槍炮的轟鳴。
可在這個捲菸男子的身邊,全是沉默。
對啊,生命,難道有高低嗎?
第二輪遠程攻擊到來,變異喪屍的毒液,爆破岩漿等等。
屏障不斷閃爍,岌岌可危。
但是又總能撐住,只是那名捲菸男子的臉色越來越白,雙目和耳孔都開始滲出血液。
旁邊一直準備着的醫療人員趕緊上來幫忙,醫療能力的異能者更是將自己體內的能量源源不斷輸入他的體內。
可捲菸男子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
全靠堅定的意志維持。
這時候,那幾名遠程射擊的變異喪屍終於進入轟炸隊的攻擊範圍。
無數早就準備好的火箭彈,還有異能者的火球,冰雨射出,結結實實打在那些怪物的身上。
這種生死對轟,指揮中心佔盡了上風。
因爲那些苦難,通通被藤蔓之牆和捲菸男子的屏障承擔。
在這場不平等的戰鬥之中,變異喪屍的遠程小隊很快喪失作戰能力,無法再對高牆之上的衆人造成威脅。
恰在此時,天空之中的透明屏障也消失。
捲菸男子雙腿一軟,像一個橡皮人一樣倒在地上,軟得沒有一點力氣。
醫療小隊的成員將他平放在擔架上,異能者們將自己的能力拼命輸進他的體內。
強大的醫療之力,讓他在一瞬間變成了一個七彩的人兒,但這些光芒卻染不紅他的臉。
那是一張白的像紙的臉。
他緩緩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半空中某個並不存在的東西,嘴脣微微一張,想要說些什麼。
卻從喉管深處涌上來一團污血。
董大海趕緊跑過去,用衣袖幫他擦乾血跡,眼神裏有隱藏不住的哀傷。
“何必呢……何必呢……”
捲菸男子微微一笑,緩緩開口:
“幫我……把煙點燃……這樣……死得帥一點……”
聽說,這根菸他從末日叼到現在。
因爲物資匱乏,他一直捨不得點燃,每到煙癮犯了的時候,就夾在鼻子上聞幾口。
時間長了,這根捲菸已經皺得不像話,甚至帶着一些淡淡的黴味。
“啪嗒。”
在許非的手裏,微弱的火苗從打火機的端口冒出,在捲菸上加熱。
淡淡的煙味飄散。
就好像捲菸男子的生命一樣,消散如煙。
他看了許非一眼,眼神裏充滿了崇敬和得意:
“能讓許先生爲我點菸……值了……”
他深吸了幾口,煙才燃了三分之一,眼睛就已經永遠閉上。
走了。
走好。
這只是整個戰場的一角,在長長的圍牆上,時刻都有人犧牲。
天上地下,全是喪屍。
生路,究竟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