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手中掌握着實權，也是不能讓人明面上看出來的。
蕭清墨方纔也不過是笑鬧一番，此刻卻收斂了笑意，問道:“你呢？”
“什麼？”姜靜姝不懂這突如其來的一問。
蕭清墨鳳眸中眼波流轉，聲音輕柔的如同秋日的水，“你會因爲我權勢大，而靠我近一些嗎？”
姜靜姝捏着鋸齒刀的手一顫。
她擡頭，看着蕭清墨的眼睛，認真道:“會，現在不就如此麼？”
蕭清墨眼神低垂，只看着她。
“你我之間還有約定。我帶羅濤進軍營，你助我一臂之力當上將軍。
畢竟我們之間，終究是殊途同歸。”
蕭清墨聽完卻沒有半分不悅，反而笑着點頭。
姜靜姝也笑了。
兩人之間，利益分明，感情分明。
若是隻斷的乾乾淨淨，反而偏離了人心中的慾望。
渴望情感，渴望權利與地位。
他們都是站在高處的人，見慣了高處的廝殺，也看過人心的險惡。
卻依舊會爲這些付出生命。
逐鹿天下，縱橫捭闔，想要參與進去，就要向上走。
至於最終這世間會歸於誰手，便看本事。
蕭清墨舒出一口氣，“早知道，我該早點顯露出來。”
“晉王的權勢麼？”
“是，”蕭清墨笑着點頭，“我應當在宮中橫着走。”
姜靜姝並不懷疑，憑藉蕭清墨的權勢，完全可以如此。
只是他面上依舊是個溫潤佳公子，畢竟過於招搖反而不利於成事。
“所以方纔姜雲嬌說的，”姜靜姝微微垂下眼眸，“也不全是錯的。只是這前因後果錯了。”
蕭清墨伸出手指輕輕蓋在她的脣瓣前，中間隔了半指距離。
姜靜姝停下來不語，不知道蕭清墨要做什麼。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世間之事，本就沒有極致純粹的牽連。”
人與人之間的接觸，總會帶着利益糾葛，至於最終會演變成什麼樣，皆看世間的緣分。
蕭清墨的笑看得姜靜姝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剛巧這時姜雲嬌悠悠轉醒。
她眯縫着哭得腫脹的雙眼。
只見月光下，蕭清墨與姜靜姝兩兩對望，眼中的情意簡直要溢出來。
姜雲嬌頓感一陣憤恨與羞恥。
“醒了？”姜靜姝非常樂於看到姜雲嬌醒了，否則蕭清墨定要詢問自己方纔那句佔有慾極強的話了。
看着姜靜姝又把注意力轉移到姜雲嬌身上，蕭清墨的臉色沉下來。
姜雲嬌恰好捕捉到了這一幕，只覺得心驚膽戰。
今日的蕭清墨實在是和從前的不一樣。
眼神陰鷙，彷彿下一刻就會衝過來撕碎自己的血肉。
這樣的眼神……
甚至比太子和皇上怒目的眼神更讓人恐懼。
她又看向姜靜姝，只希望她離自己遠點。
“別、別過來。”
“這麼害怕做什麼？”姜靜姝不解，她看着姜雲嬌。
想着該如何嚇唬她，纔不至於讓她就這麼輕易的解脫了，卻沒想到自己才蹲下就讓她怕成這樣。
“我來處理。”蕭清墨的聲音傳來。
姜靜姝回頭看去，只見他把劍插入劍鞘。
姜靜姝眉頭一揚。
蕭清墨笑着點頭。
夜風有些冷，但是院中的火爐燒得旺盛，木炭彷彿不要錢一般，倒也不覺得難以忍受。
這裏面是蕭林給蕭清墨的東西。
姜靜姝坐在後院，方纔她看了一眼守着晉王的侍衛，其實沒有幾個。
不知是太妃從中周旋，還是皇上本意。
姜靜姝擺弄着桌上的棋子。
若是皇上如此，就是對蕭清墨的一個考驗了。
畢竟蕭清墨雖然說着在宮中沒有橫着走，但即便如此，他就是站在那裏什麼也不做，也沒人敢冒犯。
更何況，姜靜姝從別人口中聽到的關於蕭清墨與皇帝作對的話，已經太多了。
執意立三皇子爲太子，斥責皇后教導無方，公然駁皇上的面子。
這些事情，若是別人來做，恐怕早已經株連九族了。
蕭清墨並沒有像將軍府這樣手握重兵，更沒有在宮中有諸多人脈關係。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這個親王的權利，甚至比皇帝還大。
“砰！”
姜靜姝突然怔住，手中玩弄着的兩個茶杯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前世的事情模模糊糊，紛繁複雜。
以至於忘記了許多隱隱約約的痕跡。
尤其是關於蕭清墨的。
方纔卻突然想起來，一次自己出徵回來時，正值年關。
蕭清墨正在宮中，彼時皇上的身體已經難以支撐下去。
就連太醫也只是搖頭。
蕭慎遠那時的脾氣已經初見殘虐無情的端倪。她風塵僕僕趕往宮中請安時，看到的卻是御書房中蕭慎遠拿着一本奏摺對自己冷笑的神情。
姜靜姝不解，但那時她依舊把蕭慎遠當做自己丈夫看待。
“笑什麼？”她拖着疲憊的身子，強撐着笑容問到。
當她來到蕭慎遠身邊時，卻被他嫌惡地躲開了，一如當年少年時。
“你倒是有本事。”蕭慎遠諷刺道。
“什麼意思？”姜靜姝的笑容還僵硬地掛在嘴邊。
“出征拿得下敵人，便是不在宮中，也能攪得這政事混亂。本太子倒是沒看出來，你有這麼大的能耐。”
蕭慎遠的話字字帶刺，扎得姜靜姝不知所措。
“我在外征戰，除了平安信還有戰報，什麼也不曾寄回來過。”姜靜姝疲累地解釋。
蕭慎遠卻突然擡起了自己的下巴，眯着眼睛仔仔細細地打量着自己。
嘴裏還惡狠狠地說道:“又黑又醜，他是怎麼看上你的。”
塞外征戰，風沙蔓延。
哪裏能比得上京中女子那般白嫩，姜靜姝侷促地看了一自己的雙手一眼，的確是……
又黑又醜。
不僅如此，她猛地想起了有一次給他擦藥，卻被他說成蕩婦的事，臉上瞬間暴起紅色。
羞恥感竄上來，她一把推開蕭慎遠。
強忍着給他一巴掌的衝動，“太子殿下何出此言，我清清白白，請不要再說這樣的話毀我的名聲。”
這是姜靜姝對他少有的反駁，卻不料蕭慎遠眼睛一眯，竟然笑了起來。
“這樣就對了，這樣的你，倒還是有點看頭。”
蕭慎遠湊到姜靜姝身邊，把她拉到自己懷中，輕輕摩挲着她的頭髮，“可是怎麼辦呢，你已經嫁給我了。”
他說着，手輕輕滑到姜靜姝的小腹之上，笑道:“這裏還曾經有過我的孩子。”
姜靜姝眼睛睜大，頭皮瞬間發麻，一陣噁心感從心中涌上來。
“你已經不乾淨了，他怎麼可能真的不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