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姝籠 >第14章 014赴宴
    丹姝掃了一眼紙條上的名字,頓時一怔,這人她見過,以前常去將軍府找爹爹。

    她心中涌起絲絲不安,她每一次的任務都和將軍府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難免懷疑冷憶寒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她不敢多想,蠟燭的火光在紙條上搖曳,不一會桌上就出現一小堆灰燼。

    紀輔國,紇夏宰相,三朝老臣,這樣的人自然是不會來這樣的風月場所,可是他唯一的嫡子紀凌雲是鬧春閣的常客。

    丹姝在經過了木請來的老師檢驗琴棋書畫課程之後,最終用實力說服清姐允許她上臺演出。

    丹姝畢竟是新人,雖然每天可以演出,但是演出時間短,沒事的時候,她就倚窗看向鬧春閣外,最後還真看出些門道來。

    比如,鬧春閣接待最多的是朝臣和學子,因爲這裏可以滿足他們附庸風雅的需求,一般來所,朝臣未時來鬧春閣,在夜幕降臨之前離去,總歸不過是躲着家裏人。

    丹姝借身體不舒服和之前瓜子臉的姑娘換了演出的時間,所以在紀凌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個素裝明眸的陌生姑娘,端坐在高臺之上,靡靡之音從她懷中的古琴中流出,卻與往日有些許差別。

    “清姐,這是新來的小丫頭?”

    木清看了一眼對面的少年,她識得這人,是個常客。

    紀凌雲歪着頭打量,目光沒有挪動半分,本就是芝蘭玉樹的世家公子,一眼看去並不賴。

    “紀少再看看別的姑娘,丹姝姑娘年紀小,性子稚嫩,紀公子該是不喜歡這樣無趣的。”

    紀凌雲擺手,看出了木清的顧慮,牽起嘴角,眸中波光流轉:“無事,待會讓她下來陪着喝一杯。清姐放心,我還不至於這般飢不擇食。”

    丹姝餘光看見這般情況,佯裝不知,一心一意撲在手中的古琴上。在得知陪酒的消息時,只是微微一愣,回到房間披了一件外衫就朝着紀凌雲那一桌去。

    清姐在後面看着那道削瘦的身影,冷硬的心腸難得起了漣漪。

    丹姝來到紀凌雲身邊跪坐下來,幫着端茶倒水,安靜乖巧。

    紀凌雲和對面的酒肉朋友說着不着調的話,空歇時才分些注意給丹姝,這才發現,這小丫頭遠看謫仙一般飄飄然,近看卻多了些許的柔弱,尤其是眉間的杏花,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他不經意放輕語氣:“你叫什麼名字?”

    “丹姝。”

    這兩個字一出,桌上的人倒吸一口涼氣,丹姝擡頭,一雙丹鳳眼,本該是大氣灑脫的眼型,如今卻藏着些驚懼,還有些許的懵懂和茫然。

    紀凌雲輕咳,笑道:“無事,只是這名字好聽,大家一時恍了神。”

    丹姝靦腆地笑了笑,小聲道謝。

    桌上的人難得見這樣乾淨的姑娘,起了壞心思。

    “丹姝姑娘這般姿容,怎麼屈尊在鬧春閣,我們桌上這幾人,你隨便選一個,以後喫香的喝辣的。”

    紀凌雲也沒有出口阻攔,一臉興致看向丹姝。

    丹姝臉上燥得慌,升起一層薄怒,但不得不壓下,聲音壓在嗓子裏,稚嫩的聲音中裹着難以忽視的鄭重:“難得清姐收留,丹姝感激不盡,感謝諸位的擡愛,但丹姝福薄,恐怕受不起。”

    說完擡起酒壺,自罰三杯,朝着衆人行了一禮,這纔不卑不亢緩步離開。

    桌上的人愣了一下笑出聲來,一點沒受影響,反倒是調侃起紀凌雲來。

    “凌雲兄好福氣,這樣的姑娘若是對你上了心,定是一件極其值得炫耀的事。”

    “凌雲兄的眼光自然是頂好的,只是這臉色若一直像今日這般兇,怕是會嚇到人家姑娘。”

    紀凌雲仰頭喝下一杯酒,看向丹姝遠走的方向,皺着眉頭,“老頭子最近在找人,家裏面搞得人仰馬翻的。”

    丹姝眸光一黯,三步並兩步回到房間,將頭上的髮簪取下,淨了臉坐在妝臺前。

    門外傳來腳步聲,有人敲了敲門,丹姝坐在原處不動。

    “今日之事,是紀某之過,放任友人唐突了姑娘,後日家中舉辦賞花宴,請柬放在門外,還請丹姝姑娘賞臉收下。”

    等門外的動靜停了,丹姝纔開門拾起地上的天水碧描金請柬,以身體不適不見客爲由關上門,夜幕降臨後,換上一套勁裝朝冷府而去。

    冷憶寒進書房就察覺到熟悉的氣息,脫下外袍放在衣架上,“交代你的事情辦好了?”

    丹姝把請柬遞過去:“今日見到紀凌雲,聽說紀家這些日子在找人。後日紀府辦賞花宴,屆時我會再打探。”

    冷憶寒走到書架前,找出一本書扔過去,丹姝抱了個滿懷。

    “雖說我向來看不上你做事優柔寡斷的習慣,但你如今打探消息的速度確尚可,這本醫術你看看。至於紀輔國找人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他找的是周箋,你明日去主要是看看他查周箋作甚!”

    丹姝沒想到這是一個考驗,真正的任務纔剛剛開始。周箋當時說的話還在耳邊流竄,丹姝腦子有些亂,總覺得她好像即將摸索到什麼大線索。

    冷憶寒看她發愣,以爲她是怯場,“這件事情你若是做好了,詔獄裏那一老兩小就交給你處置。”

    丹姝猛然擡頭,心中感到震撼,向來進了詔獄就沒有完整走出來的人,所以……冷憶寒這是爲了她破例?亦或者說,紀輔國這件事情非常重要,值得這樣大的一個獎勵?

    她搞不清楚,最後抱着醫書回到鬧春閣,都揣摩不透冷憶寒的意思,最後沉沉睡過去。

    瓜子臉叫黃鸝,得知自己和丹姝換了表演時間,最後這小妮子可以去宰相府的賞花宴,恨不得抓花丹姝的臉,這不一大早就堵在丹姝的門口。

    丹姝看了她一眼,那日換的時候還歡歡喜喜的,只因丹姝表演的那個時辰有個富商會來,如今她得了富商的賞錢,還想要去宰相府的賞花宴,人心不足蛇吞象。

    丹姝只當沒看見她,繞着她走。氣得黃鸝直跺腳,但也拿丹姝沒法子。

    一轉眼就到了賞花宴的日子,丹姝穿了一套雪青長裙,又裹了一件丁子茶衣衫在外面。幸虧人纖細頤長,不然兩套衣裙裹着,非得成爲一個糉子。臨出門的時候從妝臺上拿起一根細繩戴在手上。

    丁子茶衣裙顏色暗沉,不大適合年紀小的姑娘,會顯得人木訥,但是這顏色穿在丹姝身上,深沉的顏色更像是一種沉澱。丹姝在額頭上花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杏花花鈿,掩住嫩粉色的傷痕,搭着一身衣衫,倒像是深山老林中長出的一朵清麗花骨朵。

    宰相府今日貴客多,丹姝拿着請柬進去後自己找了一個角落坐着。

    賞花宴上突然出現了一副生面孔,但京城裏多得是成了精的狐狸,所以即便丹姝沒有冒尖,也被有心人注意到了。

    一個身着清水藍長裙的女子瞧着那張稚嫩卻難掩豔色的臉皺起眉頭,偏頭小聲道:“這女子是哪家的,怎沒見過?”

    這女子是丞相府的庶女紀清蓉,因着丞相府子女稀薄,只有一個嫡子和一個庶女,因此也算是京城之中頂頂的貴女。

    旁邊的婢女下去問過回來回話:“是公子給的請帖,鬧春閣的丹姝姑娘。”

    紀清蓉眼中升起絲絲厭棄,轉頭不去看那女子,只覺得心煩。紀凌雲當真是扶不上牆的爛泥,這般煙花柳巷的女子也往家裏帶。

    說曹操曹操到,紀凌雲那日回來之後,就一直對那小丫頭念念不忘。這不,賞花宴還沒開始,就往女客這邊來,四處張望着,最後在看到那道熟悉的消瘦身影,眸光一亮大踏步走過來。

    “還怕丹姝姑娘不賞臉呢!”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丹姝朝他微微屈膝,揚起淺淺笑意:“得紀公子相邀,是丹姝的榮幸。”

    紀凌雲揮手,叫人端來了一些點心和果釀:“這是百香居的果釀,很是不錯,丹姝姑娘嚐嚐。”

    丹姝手蜷在衣袖中,手上用力扯斷手腕上的繩子,米粒大小的褐色珠子滾落在地上。一旁侍酒的婢子步子還未站定,整個人往前撲倒。丹姝見狀迎了上去,一把拉住這婢子的衣袖。

    “小心——”

    紀凌雲也擡手拉了丹姝一把,可還是遲了,丹姝腳踝仿若被蠍子蟄了一般,身上的衣衫被果釀打溼,整個人很是狼狽:“抱歉,紀公子,給你添麻煩了。”

    紀凌雲本就是流連花叢的老手,今日請了丹姝來也是看重她的容貌,如今淺粉色果釀順着衣襟往下流,在一片白皙中衝出一條嫩粉,倒是看出了別種韻味。

    那婢子站在一旁,看了一眼大公子:“姑娘,我先帶你下去換一件衣裙吧!”

    丹姝向那婢子投去感激的目光,朝着紀凌雲行過禮後由婢子攙着往後院去了。

    待走遠之後,那婢子小聲說道:“謝過姑娘方纔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丹姝擋了,那一壺定然果釀澆在公子的身上,她這條小命也就沒了。

    丹姝笑着搖頭,“我還沒謝你方纔爲我解圍呢!”紀凌雲的目光過於露骨,她也不是瞎子,自然是看出來了,更何況這件事本就是她自導自演。

    想到這裏,丹姝有些不忍去看她那感激的目光。

    丹姝進了房間,那名叫香兒的婢女站在外面:“姑娘換好衣衫叫我。”

    丹姝小聲應了,卻在香兒轉身的瞬間一掌劈在她的後頸。

    “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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