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婪撐不下去了。
他再也沒辦法,心安理得地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了。
看着白桃發過來的幾排字,戳穿了他所有的僞裝,尉婪在心裏嘆了口氣。
認輸了。
楚鳶。
將手機放下,他拽了拽領帶,隨後長舒一口氣,一個人從原本是屬於賀誅的房間裏站起來,給自己燒了一壺熱水。
已經不想再靠酒精來麻痹自己了。
清醒狀態下的他,已經無法迴避,對楚鳶的心動了。
尉婪決定去找楚鳶好好說清楚,她不能嫁給但丁!如果就任由楚鳶這麼稀裏糊塗地嫁了人,他以後可怎麼辦!
既然都是皇子,那麼他不也可以和她假戲真做麼!
尉婪起身,走到了酒店外面,投身濃濃夜色中,一路呼嘯,他回到了皇宮門口,門口的保鏢對着他點頭彎腰,尉婪長驅直入,一直到了客房的外面,聽見了熟悉的笑聲。
好像是事務所的人聚在一起玩耍。
他們那麼快樂,卻偏偏將尉婪隔絕在了外面。
尉婪擡頭看向二樓,發現是事務所的人在玩三國殺,一邊還喫着鍾繾綣帶回來的葉宵。
慄荊去哪兒都喜歡鼓搗這些桌遊,如今大理石桌面上散了一桌子的牌,此時此刻楚鳶正和但丁靠在一起,但丁選擇了兩個武將,他說,“你們國家的這些武將都很有意思。”
“在遊戲中傳播我國文化了屬於是。”楚鳶從容地將但丁選擇的武將牌拿出來,“這個呢,叫諸葛亮,我們國家的人也喜歡稱呼他爲丞相。‘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說的就是諸葛亮,這是他的技能,你看得懂字麼?”
但丁點點頭,“看得懂。”
“咦,稀了奇了,你一個外國人爲什麼會講中文還會看我們國家的字啊?”
“尉婪的媽媽教我的。”
從但丁嘴巴里說出尉婪母親這些字眼,楚鳶微微一愣。
隔了一會她問,“尉婪的媽媽是個什麼樣的人?”
“心軟又漂亮的女子。”但丁說話還是帶着自己主觀情緒“可惜因爲從小叛逆,被逐出皇室以後,又被愛人拋棄,他媽媽受不了刺激,現在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漂亮美麗的女人慘遭拋棄,命運坎坷,任誰都會惋惜吧?
“我聽說以前尉婪的媽媽被人當街打過。”
但丁壓低了聲音,對着楚鳶試了個眼色,“那會沒有人知道尉婪的媽媽是一國公主,都將她當做小三賤女人,還有人當場抓姦……”
楚鳶倒抽一口涼氣,“什麼情況?”
“尉婪那會還是個孩子,從酒店電梯下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己媽媽被人當做過街老鼠……”但丁略帶惋惜地搖了搖頭,“爲什麼要離開皇室呢。雖然她自由了,但是失去了庇護的她,沒經歷過世間兇險的她,也就成了誰都可以欺辱的對象。皇室不是很好嗎?楚鳶你嫁進來就知道了,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別學尉婪的媽媽,祖母不置一詞說她無知愚蠢。”
到底是無知愚蠢嗎?
“我倒覺得尉婪的母親很勇敢。”
但丁一僵,站在下面的尉婪也僵住了。
男人下意識屏住呼吸。
“代表她贏了。”
楚鳶一字一句,從嘴巴里說出鋒利無比的話語,割開了皇家僞善的面孔,“她輸給了自己親手對賭的愛情,但是她依然是個贏家。因爲從她可以賭的那一刻起,她就贏了。”
永遠選擇權的人永遠是自由那個。
“你有的選嗎?”
楚鳶笑着反問但丁,“尉婪的母親可以瘋可以癡可以愛可以恨,她光明正大將自己放大在世界裏,沒有人可以說她是選錯了。她只是愛錯了,下場她也一個人扛着,沒有分擔給任何一個旁人。那麼你呢,請問你有的選嗎?”
但丁從沒想過楚鳶思考一件事情的方式是這樣鞭辟入裏。
“你沒得選,你還笑話別人逃出皇室無知?”
楚鳶冷笑一聲,衝着但丁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是誰無知。”
楚鳶的聲音特別平靜淡漠,可是她的話卻給了在場所有人極強的衝擊性。
沒有人可以像她這樣一針見血,在旁人看尉婪媽媽笑話的時候,站出來說,她纔是那個贏家。
懦弱的小公主,從逃離包辦婚姻那一刻起,就贏了。
但丁眸光復雜,想說什麼反駁楚鳶又想不出來,於是自己把自己氣得不行,“楚鳶,你有那麼看不起皇室嗎?”
“要是不包辦婚姻的話,稍微會看得起一點點。”楚鳶兩隻手指比了個一點點的姿勢,“不過嘛,爲了皇權穩定,我也理解你們。”
語畢拍了拍但丁的肩膀,楚鳶一臉看“小可憐”的表情看着但丁,“真的不是每個人都想投胎在皇家的。”
尉婪在下面一直都默默聽着楚鳶的話,這會兒才邁開步子走上樓梯,“你們在聊什麼,好熱鬧。”
“哦?尉婪。”賀守叫了他一聲,“剛剛在聊你母親的事情。”
尉婪眯起眸子,看着楚鳶靠在但丁身側的模樣,喉間乾澀,他張了張嘴巴,“楚鳶,我有事要跟你說。”
“有什麼事?”
楚鳶站在但丁身側,剛纔還在替尉婪的媽媽說話,現在卻滿目疏離,她看見尉婪甚至自動倒退兩步,腦海裏掠過之前尉婪摔門而出的畫面。
她想,該說的都已經說清楚了,沒必要再糾纏不清了。
尉婪很想再度把楚鳶拉到自己身邊來,過去他可以肆無忌憚做這種動作,可是現在……
他做不到了。
看見楚鳶臉色還不是很好,尉婪心裏想着,不如讓她好好先養養傷,等過陣子二人之間沒有那麼強烈的牴觸了的時候再說也不遲。
畢竟楚鳶喫軟不喫硬,越是強行來,她越是反抗激烈。
於是尉婪只能退而求其次說,“好吧,那你們喫什麼,能分我一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