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着頭,女人喃喃着,“都這麼久了,他爲什麼還是不肯放過我?”
“也許他放不過的是他自己。”
崔銀起將手收回來,意味深長地看着鍾繾綣的臉,隨後說了一句,“我喫飽了,你倆聊吧。”
楚鳶看了一眼崔銀起的盤子,他好像沒喫多少,深夜回家,莫不是……匆匆趕回來的?
沒去多想,等到崔銀起一走,鍾繾綣便看向楚鳶,“賀誅這些年在幹什麼?”
“還是那副樣子。”
楚鳶淡淡地說了一句,“你知道的,賀家一直讓他快點結婚生子,不過賀誅不肯,至於賀守,你也明白的,他更沒有那方面的心思了,所以現在賀誅是頂着家族的巨大壓力……”
楚鳶的話音一頓,接着道,“不過那也和你沒有關係,繾綣,你不必自責。”
本就是賀誅犯錯,這樣看來好像是她鍾繾綣倒欠了他似的,哪有這樣的理?
所以楚鳶對着鍾繾綣安撫道,“沒事的,賀誅是個成年人,該爲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鍾繾綣的眼神暗了暗,好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這頓晚餐喫完,楚鳶和鍾繾綣一起收拾了餐桌,等到一切都弄乾淨以後,楚鳶找了一間二樓的客臥,很自覺地搬了進去,她關門之前招招手,“要是有什麼事情記得隨時喊我哦。”
鍾繾綣點頭,也關上了自己主臥的門。
寶寶在另一個寶寶房睡覺,如今臥室裏只剩下她一個人,鍾繾綣嘆了口氣,打開了手機。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響起了開門聲,鍾繾綣猛地一個坐起,發現居然是崔銀起不打一聲招呼便進入了她的臥室!
門一關,崔銀起和鍾繾綣便同時待在了同一個空間裏。
鍾繾綣皺眉,“你來幹什麼?”
崔銀起走到邊上掀開被子,跟上自己的牀似的,“你說呢?”
鍾繾綣推了他一把,“楚鳶在外面呢。”
“那怎麼了,讓她看見就看見唄。”
崔銀起說,“你跟我睡一覺就那麼難嗎?”
鍾繾綣眼裏全是牴觸,“你要把我送回賀誅身邊,所以我現在不是很想看見你的臉。”
崔銀起這回哄她也不是罵她也不是,“我看看你的反應啊。”
鍾繾綣說,“戳人心窩子好玩嗎?”
說出這話的時候,女人的眼裏好像有淚光在一閃一閃的,足以證明她是真的有被崔銀起喫飯時說的那些話給傷到。
崔銀起原本還滿臉不在乎呢,目光觸及到鍾繾綣的眼角,猛地一頓。
他許久沒說話,隔了好一會,彷彿是咬着牙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好玩啊。”
鍾繾綣自嘲地笑了一聲,隨後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我就知道你這個人是這樣的。”
崔銀起按着她的肩膀,將她翻過來,但是鍾繾綣不依,固執要翻過身去,“你幹嘛啊?我這人什麼樣的?你倒是說清楚啊。”
他有些着急,他也不知道爲什麼。
鍾繾綣紅着眼睛說,“還要我誇誇你嗎?崔銀起,在你身邊和在賀誅身邊,也許對我來說,壓根沒有分別。”
崔銀起感覺自己的胸口被人砸了個洞似的,回過神來的男人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怒氣一下子溢滿了整個胸腔,他強行把鍾繾綣身子扳過來,力道大得讓她雙肩生疼,而後崔銀起冷笑着看鐘繾綣,“當初賀誅不就是讓你來討好我嗎?你也知道這種事情?我以爲這五年你活得太好,都忘記自己原本是什麼貨色了呢!”
鍾繾綣疼得悶哼一聲,卻沒有求饒,她的手指死死攥在一起,看着眼前的崔銀起,女人感覺自己像是在遭受一場折磨,明明他還沒碰她——可是崔銀起,你帶給我的精神上的攻擊,已經令我精疲力竭。
鍾繾綣噙着眼淚喊了一聲,“你這麼看不起我那你還問我幹什麼!乾脆直接把我還回去不就好了!也正好還你一個清淨!”
此話一出,崔銀起的呼吸一滯。
鈍鈍的痛覺緩慢從腳底爬上來,他對着鍾繾綣梨花帶雨的臉愣了好久,這幾秒鐘的時間裏,心臟一抽一抽的,好像在膨脹,又好像在坍縮。
還?
不,他不想還。
崔銀起抿脣,去碰了一下鍾繾綣的臉,驚覺她顫抖在顫抖,好像一隻驚弓之鳥,知曉自己下一秒會被箭矢不留餘力地射穿心臟。
而拉弓的人,不是賀誅,是他崔銀起。
真該死。
崔銀起捧她的手指縮回來,男人啞着嗓子說了一句,“你別哭行不行?”
鍾繾綣扯着虛僞的笑容問他,“那我這樣笑你滿意嗎?”
崔銀起感覺那笑容太刺眼了,心裏也跟着像有針在扎似的,他嘶得喘了口氣,對着鍾繾綣喃喃着,“鍾繾綣,我不好受。”
鍾繾綣的表情僵在臉上。
居然能從崔銀起嘴巴里聽見這個話,女人愣住了。
他居然低啞地對鍾繾綣說,“你別哭,我不好受。”
鍾繾綣下意識輕幅度地搖頭,“你又想弄什麼花招?你又覺得這樣逗我很好玩是吧?”
崔銀起深呼吸一口氣,“我tm也不知道爲什麼。”
鍾繾綣的眼淚快乾了,崔銀起纔敢再觸碰她的臉,“你要問我爲什麼,老子tm也不知道!反正你別哭了,你再哭,我真把你送回去。”
說完這個,他還直接掏出了手機,“你再敢在我面前掉一滴眼淚,我就直接給賀誅撥通電話。”
豈料鍾繾綣麻木又疲憊地看着他,“你別威脅我了,你撥通吧。”
崔銀起登時心裏一緊,一股窒息感浮上喉頭,他竟然有些不可置信地問她,“你……你難道……是真的想回去他身邊嗎?五年了,你還沒忘記嗎?”
鍾繾綣說,“忘記?怎麼忘記啊,把我人生變成一灘爛泥的人,恰好是他和你。”
他和你。
崔銀起指着自己,“我也是嗎?”
“不然呢。”
鍾繾綣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意,“你們爲什麼不愛我又不肯放過我呢?”
崔銀起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回答是他也不知道。
沒有回答,只有沉默。
隔了一會,崔銀起說,“你是愛賀誅,還是……恨賀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