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曜躲在一處隱蔽的房屋後,這裏地勢較高,又很安靜,能清楚的接受到通訊信號。周曜撥通了馬煜的通訊器,馬煜已經到達了幾乎被廢棄的黑塔指揮部,他和留在那裏的狄文一起,等着內城的通訊電話。

    “不行了不行了,他們肯定是故意不打開橋,想放任我們全部死在這裏。”馬煜哭喪的聲音傳了過來,周曜不用想都能猜到他現在的一副苦瓜臉。雖然周曜很想安慰他,但他自己都不相信內城不是故意放任他們自生自滅。

    “行了,事到如今,你喪也沒用,還是想想怎麼破解密碼吧。”周曜無奈的捋了一把額前落下的頭髮,馬煜聞言,哭喪的聲音更大了:“我和狄文在這裏已經看了好一會兒了,許上尉發過來的密碼根本沒有任何的規律啊!”

    周曜剛纔也已經看過許昊安發來的密碼,並沒有看出什麼規律。他把密碼發給了馬煜和狄文,想從他們那裏碰碰運氣,可看樣子那邊也是一無所獲,周曜眉頭緊鎖,巨大的壓力感再次涌了上來。

    周曜這個人,平時看上去懶散不靠譜,但是越是精神壓力大的時候,他的思路就轉動的越快。此時在高壓的情況下,稍不留神就會造成屠城的慘狀,周曜的每一個大腦細胞都充分活躍了起來。

    “馬煜,你能查到每年給許昊安發送密碼的賬戶名稱嗎?”周曜問。

    馬煜在通訊器那頭“嗯”了一聲,嗶哩啪啦的一陣敲打鍵盤的聲音之後,周曜的通訊器裏收到了一個名稱毫無規律的賬戶地址,看樣子像是計算機自動生成的亂碼。

    果然……

    周曜有了思緒,發送密碼的賬戶並不是某個特定的人,而是計算機自動發送。如果內城也和外城一樣,那麼就說明,計算機每年會自動生成兩組密碼,分別發送到外城和內城的指揮部。

    周曜一直將許昊安提供的近幾年的密碼放在一起,企圖尋找某些規律,卻忽略了外城在這幾年也同樣受到了由同一個系統生成的密碼。周曜在通訊器的屏幕上將那五組密碼分開,在每一組之間留下了五個數字的空缺。

    39319

    17811

    98320

    62692

    93524

    周曜慢慢的閉上眼睛,如果周宸夕真的預料到了今日的狀況,那麼在他留下的記憶中一定有關於數字的線索。

    有規律的數字……可以自動生成……那就說明是有固定的算法……

    數列?

    周曜的大腦猛地閃過這個念頭,他的心怦怦直跳——沒錯,是了,如果是數列的話,每年是可以自動生成有規律的數字。但數列生成的數字不可能只有一位數,很有可能是好幾位數字的組合。

    比如數列的第五項是24,那麼在密碼中就會以24的形式出現。

    周曜的大腦飛速運轉,如果他的思路方向是正確的,那麼就不能把這幾組密碼按照五位數一組來尋找規律。

    想到這,周曜的腦殼又開始痛,在沒有弄清楚計算機內設置的是哪一種數列的情況下,這些數字的劃分規律可以有無數種,更別說周曜手中只有這些數字的一半內容。周曜的心又揪了起來,雖然找到了線索,但破解的方法依然是死局。

    周曜閉上眼,陷入了沉思。

    周宸夕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周曜既然能想到密碼是以某種數列作爲規律生成的,那就說明周宸夕也一定發現了這個規律。既然如此,他一定在記憶碎片的某處留下了線索。

    會是什麼呢?

    周曜絞盡腦汁,努力搜索記憶中的模糊碎片。不知爲何,他的眼前出現了一株向陽而生的向日葵,這是擺放在他實驗室的裝飾品,一直放在窗戶邊上。周曜從不記得自己買過向日葵來裝飾,也沒有打理過那朵花,但是奇怪的是,這株向日葵在他3年的學習生涯中,似乎一直生機勃勃的綻放着。

    這株向日葵,又讓周曜想起來了蕭磊房間窗邊的那支向日葵,和他實驗室的那朵很像,只是蕭磊房間的那朵有些蔫,應該是蕭磊經常在外奔波,沒時間照顧它導致的,但是對周曜而言,這朵蔫了的向日葵似乎更帶着生機。

    周曜記得,蕭磊說過周宸夕很喜歡向日葵,說它是大自然的傑作。周曜當時並不知道自己和周宸夕有什麼關係,但是在喜歡向日葵這一點上,他也很有共鳴。

    斐波那契數列。

    向日葵小花的螺旋形狀,存在着斐波那契數列,這也是周曜喜歡向日葵的初衷,他認爲向日葵是數學與大自然之美融合的傑作。如果記憶碎片中那朵向日葵並非是周宸夕的主觀嗜好,而是線索的話——

    周曜飛速的轉動着大腦,在心裏一一閃過斐波那契數列的項,很快,周曜心裏的陰霾一散而空,他知道,自己猜對了。

    內外城的密碼,是基於斐波那契數列而自動生成的數,由於斐波那契數列的項越到後面位數越多,爲了迎合密碼的位數,計算機將數列的項進行了拆分,按照5位一組化成了密碼。

    如果按照這個規律,那麼內城的密碼就是——

    周曜總算舒了一口氣,大腦緊繃了這麼久,如今終於有所收穫。只要輸入密碼,打開通道橋,那麼外城的難民和傷患就都有救了。

    周曜微微喘了口氣,如今神經放鬆下來之後,耳邊傳來的嘈雜聲便越來越大,之前他一直專心破解密碼,整個人進入了完全封閉的狀態,現在重新回過神來,他才意識到,博爾鎮充斥的慘叫聲和悲鳴聲似乎比之前要更加悽慘。

    15分鐘前。

    在蕭磊控制住狼王之後,狼羣便不再敢輕舉妄動。蕭磊命令天衛軍驅趕狼羣,但並不要真正傷害到它們。天衛軍得令之後,採取包圍的戰術將狼羣逼得節節後退,緩緩朝外撤離。

    原本這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然而之前被許昊安救下的人對狼懷有恨意,他不知從哪裏搞到了一箱汽油,摸索到了那隻受傷的狼附近,趁其他狼防備天衛軍的間隙,將那一箱汽油潑在了那隻受傷的狼的身上,然後隨即點燃了打火機。

    伴隨着淒厲的狼嚎聲,大火猛地燃起,那隻受傷的巨狼在大火中不斷地扭曲着身子,掙扎咆哮,他身邊的同伴拼命地用爪子拍打它身上的火苗,然而卻無濟於事,火苗順着巨狼的長毛迅速蔓延,很快其他狼的身上也着了火。

    狼羣中哀嚎聲不絕於耳,伴隨着火苗燃燒着的噼啪聲,那隻受傷的巨狼仰天長嘯一聲,身子倒了下去。火焰仍在燃燒,它躺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死了!哈哈,終於死了!!”男人像是發狂一下,指着那隻被燒焦的巨狼,笑的面目猙獰:“愚蠢的畜生,低賤的異種!就該殺掉你們全部,一個都不留!”

    男人在狂笑,他的四周還有許多被火焰纏身的巨狼,男人的眼裏閃着嗜血的殺意,殘忍且冷血的看着火焰吞噬巨狼的身體,看着他們在死亡前發出痛苦的慘叫。他的眼神中沒有對生命流逝的敬畏,而是流露出毫不掩飾的鄙夷,彷彿那些死去的不過是什麼噁心的髒東西一樣。

    那些巨狼最後的哀嚎聲和他的狂笑聲夾雜在一起,讓人不寒而慄。

    同伴慘死,打破了狼族的底線,原本已經被制服的狼羣再次騷動起來。這一次,狼羣比之前更加兇猛肆虐,見人就殺,用爪子撕,用牙齒咬,徹底失去了神志。

    男人在不到三秒的時間裏就被暴怒的狼羣撕碎,頭顱滾落在地,被踩的稀碎。許昊安所在的通道橋附近,□□只兇猛的巨狼正在企圖攻佔橋頭,許昊安孤身抵抗,身上已經出現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傷口,胸口附近甚至還多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血窟窿。

    狼羣暴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現在天衛軍的傷亡慘重,狼羣又進入了狂暴狀態,通道橋仍未開啓……眼下的情況對於蕭磊而言,可謂是到了絕境。

    正在這時,蕭磊耳邊的通訊器響了一下,蕭磊快速的接通,裏面傳來了周曜的聲音。

    “蕭磊,你還好吧?狼羣怎麼突然變得狂暴起來,你沒受傷吧?”

    蕭磊眉頭一皺,周曜的關切讓他心裏很不舒服。他自動忽略掉周曜言語裏的關切,單刀直入的切入重點:“密碼破解的怎麼樣了?”

    蕭磊公事公辦的態度,拒人於千里之外,周曜再一次深深地意識到,他對於蕭磊而言,不過只是一個替代品,一個周宸夕留下的工具罷了。任何的關心都是多餘的,這隻會讓蕭磊一次次意識到,周宸夕已經死了,徒增對方的厭惡罷了。

    “嗯,我已經推算出來了。”周曜深吸一口氣,努力用最平靜的聲音回答他:“剛纔已經把密碼發給了馬煜,通道橋應該很快就能打開了。”

    蕭磊沒想到周曜竟然真的破解了通道橋的密碼,心裏着實喫驚。外城的絕境,因爲周曜的一句話而打開了一扇天窗。蕭磊的視線情不自禁的朝周曜的方向望去——自從他知道周宸夕的死訊之後,他在心理上一直不願意和周曜有任何不必要的接觸,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去尋找周曜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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