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此生此世,唯愛不悔 >第七章 院裏藏了個美人書生
    青州每年春天都有一場盛大的慶典,百姓們走上街頭,張燈結綵,往花車上拋灑柳條兒和甘露,俗稱花神節。

    這是青州每年最熱鬧的時候,集市上人來人往,煙花漫天,東夷山君說聞人雋恰巧趕上了,決定帶她下山去看看,開心開心。

    能下山簡直是聞人雋想都不敢想的事,眼淚立刻止住,牢門一開就想往外衝,卻被東夷山君一把撈住了。

    “等等,你就打算這樣下山?至少先洗洗,換身衣裳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所謂的“地方”,又是聞人雋做夢也沒想到的。

    竟然就在東夷山君那間屋裏,他伸手不知往牀頭哪個地方一拍,那張大牀就咔嚓一聲,從中間裂成了兩半,露出一條黑森森的暗道來。

    聞人雋嘴巴都要合不攏了,合計着她睡了那麼多個夜晚,居然不知道牀下還有條路?

    踏下臺階,走過長長的甬道,前方一點點透出光明,聞人雋的心也開始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她以爲她會看到山外風光,看到鳥語花香,但當東夷山君扭動機關,打開最後一道石門時,春風迎面撲來,夕陽傾斜籠罩,她整個人衣袂飛揚,站在門口震住了——

    像是瞬間墜夢,入目的是一方江南庭院,有假山有小橋有魚池,偌大空曠,紅牆青瓦,秀致雅麗,院裏還有一處葡萄架,下面紮了個鞦韆座,在風中微微晃盪着,讓整個庭院都染上一層再溫柔不過的氣息。

    東夷山君無視聞人雋的震驚,伸了個懶腰,徑直往主屋走去,“西邊第三間房有浴池,旁邊屋裏有衣裳,你自己去洗洗,收拾好了就來找我。”

    直到一路走進院中,聞人雋還覺得一切太不真實了,這裏的一花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一梁,都太過清雅秀麗了,根本和青州這塊邊陲之地不搭邊,說是盛都城裏哪個文官名士的家宅都不爲過,完全不能和東夷山君那把虎虎生威的大鬍子聯繫起來。

    好不容易按捺下紛亂的思緒,聞人雋想起正事,卻又發現了一個問題。

    這院裏就沒有女人的衣裳,她都找了好幾間屋子,才勉強翻出一套小一些,秀氣點的男裝,還是套書生服,當下卻也沒什麼可挑的了,她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後,一身神清氣爽,穿過長廊就去找東夷山君了。

    一推開門,卻是嚇了一跳,屋裏一面一人高的銅鏡前,站了個白衣書生,正對鏡自整衣冠,聽到聞人雋進來的動靜也沒啥反應,任她大大方方地瞧。

    聞人雋差點以爲自己走錯地兒了,推開了竹岫書院的門,擡頭看到的人就是付遠之,不,眼前這人只怕比付遠之還多添幾分俊逸。

    聖賢書讀多了,聞人雋對男人的相貌一向沒太多概念,但眼前這人無疑是非常非常好看的,好看到她竟一下詞窮,找不到能夠形容的話,只覺美玉無瑕,光風霽月,古往今來,各色青史留名的傳奇美男也不過如此吧。

    等等,這裏爲什麼會藏了個“美人書生”?

    聞人雋長睫微顫,盯着銅鏡裏的人思忖,難怪會有書生衣服,風格也是別緻秀麗的江南庭院……彷彿腦中靈光一閃,一切的一切都聯繫起來了,她忽然就“開竅”了。

    難道這是一場……祕而不宣的“金屋藏嬌”?

    在東夷山這種不毛之地,設了暗道,大肆修建這樣一座江南庭院,就是爲了眼前這個人?

    想到這一層,聞人雋眼前不由浮現出大老虎“鐵漢柔情”的模樣,她心中一寒,趕緊抖了抖雞皮疙瘩。

    屋裏的薰香也變得微妙起來,她不知帶着何種心情走到那道白影前,半天才遲疑開口。

    “你,你也是被抓來的嗎?是東夷山君……強迫你的嗎?”

    那些“男寵”、“禁臠”類的字眼她實在說不出口,但她肯定這“美人書生”聽懂了,因爲他身子明顯一顫,回頭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聞人雋立刻就慌了,唯恐玷污了眼前這人,“我,我沒有歧視你的意思,你別誤會,我,我也是被抓來的,我住的還沒你好呢,我只是沒想到……他還好這口,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

    她慌亂擺手着,頗有越描越黑之感,不知爲什麼,在這人面前,她總有些自慚形穢,就像天上的皎皎清月,多看一眼都怕弄髒了似的,難怪山老虎大費周章也要把這麼個“美人”藏起來了。

    正語無倫次解釋着,那白衣書生終於忍不住了,理了理領口,幽幽地看着聞人雋,冷不丁來了一句。

    “小猴子,你腦袋裏成天裝的都是些什麼齷蹉東西呢?”

    聞人雋的聲音戛然而止,瞳孔驟然擴大,像天邊劃過一道閃電,把她腦袋轟的一下劈傻了。

    不知過了多久,屋裏猛地響起一聲尖叫,那叫聲直衝雲霄,在庭院的上方久久迴盪着……

    走在青州城熱鬧的街道上時,聞人雋仍有些沒回過神來,不時偷偷瞥一眼旁邊丰神俊朗的白衣書生。

    她此刻也作男子裝扮,瞧起來就像哪家少爺帶了個小書童上街,遠遠望去清秀怡人,賞心悅目,卻與街上的百姓裝束截然不同,一看就不是青州城當地的民風打扮,故引得不少姑娘緋紅着臉頻頻望來。

    聞人雋卻沒注意到那麼多,只是滿腦子都胡思亂想着。

    原來一個人颳了鬍子,換了裝束後……區別有這麼大?

    簡直從一隻大猛虎變成了一隻俏白狐,渾身上下哪還有半點山大王的影子,更別提沒了大鬍子的遮掩,那雙徹底露出來的眼睛更加漂亮了,熒熒發亮,似聚了漫天星光,抓了把銀河塞進去般。

    而聞人雋也這才知道,原來每年這個時候,東夷山君都會下山一趟,看看這花神節的熱鬧,今年是她恰好趕上了,不然還瞧不見他這鬍子下的“真面目”。

    心裏憋了又憋,她終於還是忍不住一拉那身白衣的袖子,小聲問道:“老大,你明明生得這麼俊秀,爲什麼要留那大把鬍子啊?”

    才問完腦袋裏卻已騰地冒出一個答案,聞人雋懊惱地都想拍死自己了,果然美色當前太影響思考。

    “不用回答不用回答,我想到了,是我太蠢了!”

    東夷山君好整以暇地斜睨了她一眼,低沉的聲音依舊慵懶好聽:“知道蠢就好,你見過哪個書生統領一幫山匪的?”

    還是個色如皎月的“美人書生”,出去搶良家婦女都怕被人反過來惦記上,更別說威風凜凜地征服十八座匪寨了。

    這話聞人雋卻是萬萬不敢再說出來了,只在心裏腹誹着,乖乖跟在東夷山君身後,耳邊卻忽然聽到一陣喧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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