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解靈環的車輦近了才上前行禮回話:“護國大將軍求見公主,正在玄武門外候着呢。”
如今已是傍晚,太陽西斜,這個時候前朝臣子是不方便直接入宮的。
齊涯向來守禮,他此時急匆匆的過來求見,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她沒有下車輦,直接叫人改了方向朝着玄武門而去。
一處宮牆內的偏廂房。
齊涯在看見解靈環的第一眼,就使了眼色讓宮人全都退避了出去。
神色緊張的附在一旁低語:“公主,您要找的人……有眉目了。”
他身上還穿着常服,看得出來定是一得到了消息就急匆匆趕了過來。
連臣子入宮要穿的官袍都來不及更換。
解靈環的眉眼顫了顫,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齊涯見狀悶聲說了幾句寬慰的話:“這位先生姓宋,自辭官退隱之後就遷去了石縣做了一個私塾的教書先生。”
他頓了頓:“臣覈查了所有當年的入冊記錄,現在也只是初步懷疑就是此人。公主若是心中拿不定主意,不若臣在找尋當年之情之人去認認?”
解靈環良久才垂了眼眸:“不必了。”
當年的事情究竟如何,不如親自去探知。
她看向齊涯,眸中帶了一絲倚重:“將軍今晚便帶我前去吧。”
不一會兒,公主的車輦自玄武門出發,搖搖晃晃的重新駛回了祁華宮。
簾幕微掀,一身公主華服的碧落從中走下來,面上遮了一塊麪紗。
她學着往日解靈環的動作習性,進了祁華宮便摒退了衆人。
第二日,福如公主感染傷寒的消息便傳去了養心殿。
不過這都是後話。
是夜,解靈環換了一身宮女打扮,一路跟在心腹太監身後,上了齊涯停靠在外宮牆的馬車。
車伕揮鞭,馬兒緩緩地行駛在宮道上。
就這樣一路順利的行至了外宮門。
侍衛攔截,按照慣例查問,車伕粗了聲音提醒:“這車中坐着的可是護國大將軍,今日受攝政長公主殿下的召見入宮回話。還不放行!”
那侍衛自然是識得這車駕的出處,這可是新帝御賜給護國大將軍的檀木車駕,極具標誌性。
誰人不知護國大將軍齊涯如今可是護國功臣,是陛下和長公主身邊的頭號紅人,自然萬萬不可得罪。
他本應該立刻放行的,可是……
夜風強勁,一下吹拂過來,將一側的馬車帷幕吹拂開來,在空中停滯了一個角度。
就是這樣一個空隙,那侍衛便看見了車內屬於女子的裙角。
這車中可不止一個人。
他礙於值守,變硬着頭皮說道:“將軍,您馬車上可是還坐了旁的人?”
“放肆!將軍的車駕上坐了何人也是容你能置喙的!”
車伕額頭出了一層虛汗,嚴詞厲色的將人罵了回去。
那侍衛本是想慫,但是若宮中少了宮女奴婢的被逃出宮去,那可是重罪。
到時候他們這班值守宮門的絕對會被連累。
“將軍,還請您容小的看一看這車架內是否還有旁人。職責所在,若有冒犯,還請將軍見諒。”
她這次出宮要做的事情畢竟不能讓外人知道,所以掩人耳目是必須的。
可是眼下這情形……
就在她無比緊張的時候,齊涯突然探身過來扶住了她的肩膀,低聲在她的耳邊說道:“公主,冒犯了。”
言罷,還未等解靈環反應,齊涯的大手便順着她的香肩往上,手指勾動朱釵,直接鬆了她頭頂上的髮髻。
三千髮絲如潑墨一般傾瀉而下,柔順黑亮,遮住了一半她素白的小臉。
齊涯扯下身上的墨藍披風直接掩住了兩人的身影。
外面車伕有些急得不知如何阻止,剛要繼續嚴詞喝止。
只聽車架內齊涯的聲音波瀾不驚:“想看那便叫他看看。”
那小守衛如釋重負一般的上前拱手,一邊嘴裏還振振有詞:“多謝將軍體恤。”
他說着用佩劍的柄端挑開了車帷,其中的畫面實在有些衝擊眼膜。
他光是看了一眼就嚇得直接跪了地。
就連車伕也語塞連連。
解靈環看不到外面人的表情,她被齊涯裹得嚴嚴實實的壓在了車板軟座上。
面前緊貼的就是他寬厚的胸膛,周圍都是好聞的凝香。
“公主體恤本將軍征戰沙場爲國效力,今日特賜下宮人一名侍候在側。”
他聲線慵懶又夾雜着幾分稍有些彆扭的‘跋扈’,此言一落形成了無比強大的威壓。
他勾起脣角,將解靈環的腦袋又朝內貼了帖,眼神散射一抹凌厲的殺氣。
“你看都看了,打擾了本將軍的興致,現在也該放行了吧!”
那人慌了神,哪裏還敢查看車架內的女人究竟是不是像齊涯所說的那樣。
他十分尷尬的一揮手,示意下面的人全都放行。
車帷重現被放了下來,馬車又緩緩地開始了前行。
解靈環一手抵在齊涯的胸前,微微仰頭,只看得見他輪廓分明的下巴。
“那個……齊涯,可以起來了……”解靈環的心頭有些緊張。
說實話,她很少同男子接觸的這般近,因爲從小被養在宮闈之中,千嬌萬寵的。
能接觸到的男人要不是父皇,要麼就是皇兄皇弟,這些都是親人,即便親暱些也與眼下完全不同。
她有些不自在。
齊涯後知後覺,深感不妥後連忙想要起身。
也不知是不是車伕故意的,原本平緩如常的馬車突然一個猛勒繩,車駕內也跟着突如其來的一個顛簸。
兩人都毫無準備,他失去重心,朝前趴了過去。
“唔……”
解靈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臉,一時間腦子也跟着當機了。
脣瓣上的溫度和觸感稍縱即逝。
齊涯像是炸毛了一般慌亂翻身,一個不小心摔下了軟座。
“臣……臣罪該萬死!”
他剛剛究竟都做了什麼!
齊涯不敢相信的在心裏打鼓,情緒緊繃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