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可是長公主送過來專門照顧陛下起居的宮人。”這句話的意義是將長公主搬出來。
陛下對長公主一向敬重,至少看長公主的面子也不會太爲難於她。
“呵。”頭頂傳來一聲冷笑,叫紅袖一下子汗毛都縮緊了。
“大膽!”
解元一聲厲呵剛剛罵了出來,那紅袖便嚇得又一連磕了三個頭。
“奴婢真是聽從祁華宮的吩咐對陛下關心,若有逾矩之地還請陛下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堅持自己今日是受了皇姐的吩咐,可是皇姐剛剛回宮被他抱進了寢殿又怎麼可能如她所說呢?
若是往常,解元定是要拔了這狗膽包天之人的舌頭,但是眼下……
若默認了下來,反倒對皇姐有利,至少這宮人爲了活命一定會咬緊牙關承認皇姐一直都在祁華宮內。
想到這裏,解元將心中的怒意收斂了一下。
“起來吧。”
紅袖如獲大赦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解元大袖一揮,一條沾染了血跡的羅帕被丟進了紅袖的懷裏。
“將這帕子清理乾淨,若留有絲毫痕跡,你的小命朕也不用留着了!”
紅袖連連點頭,捧起帕子剛要退下,餘光撇過一旁透着微弱燭光的內殿,心中隱下了一抹不甘。
解靈環睡夢中總是不得安穩。
許是路途中所經歷的兇險實在超過了她的承受範圍,夢中總是閃爍着那些血腥的場面。
細密的汗珠從額頭上滲出,她不停地躲閃着,嘴裏呢喃着害怕。
朦朧中也不知是什麼,溫熱的東西貼了上來,像是驅散了所有的寒冷。
一個低低沉沉的聲音在耳邊輕輕地安撫:“皇姐,不怕……”
熟悉的聲音像是安定劑,讓原本躁動不安的心瞬間沉靜了下來。
再一次醒過來,已經是次日天明。
解靈環眨了眨眼睛,看清楚了四周的格局,額頭有些暈眩,她剛要擡手扶額,才發覺自己的手背上覆着一隻沉重的大手。
順着那隻手看過去,側邊縮着一身玄金龍袍的少年。
這龍榻並不小,但是因爲她睡得位置剛好是正中間,以至於解元只有一小塊兒的位置。
偏生他習武之後個子便竄得飛快,這樣狹窄的空間他只得蜷縮着湊在跟前。
解靈環看着近在咫尺的側臉,少年成長之後蛻變了很多。
再也不似從前奶糕一般軟糯可愛,眉目尤爲立體,逐漸生出許多英氣來。
其實自從解元從邊外歸京之後,她便覺得他與從前那個呆呆的小奶糕大不相同了。
她只當是相別多年的生疏感罷了。
但是後來發覺並不是的。
他變了很多。
變得理智,精於謀算,變得強大又能獨當一面,是不需要在她背後躲着的小奶糕了。
也只有如今這樣安安靜靜睡着的時候,纔有了似曾相識的乖巧。
昨晚……
她是不是對他太過分了?
想着,解靈環忍不住探出手去,在他英挺的眉峯上掠過,一點一點撫平其中的褶皺。
解靈環手不自覺的一縮,手心挪開,露出了下面那雙漆黑深邃無邊的眼眸。
他薄脣輕輕勾起,眼眸明亮毫無惺忪之意。
“皇姐在做什麼?”
他灼熱的眼神讓解靈環心虛的背過了手,輕咳了兩聲:“看你皺眉,以爲你做惡夢了。”
解元支起上本身,目光灼灼帶着一種似笑非笑。
“皇姐是覺得阿元的眉眼很好看?”
確……確實是好看的。
當年解元的生母也算是宮女中姿容最出色的一個,否則也不會在父皇喝醉酒的情況下被寵幸。
但是……話到嘴邊硬是被憋回去了。
“還……還要早朝,陛下還是趕緊起身吧!”
說着,解靈環一下從牀上竄了下去,神情慌亂也不忘了掩飾。
她這是怎麼了?
解靈環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臉蛋,想要清醒一點,明明小的時候自己在這個弟弟面前總是最有威嚴的。
自己說一,解元便不會說二。
怎麼到如今,反倒調換了地位,她見到解元竟然都有手足無措的時候。
殿外,宮女紅袖一早領着一衆小宮人候在殿外等着給陛下梳洗。
剛要進門,便聽福德公公長喊了一聲,叫停了所有人。
“你,陛下說了不用你近身侍候,退去外殿灑掃吧。”
紅袖微微擡頭,看到了福德公公手指着自己,一雙杏眼瞪得又大又圓。
“公公!您說什麼?我可是長公主專門派來侍候陛下的人,您怎麼能這麼輕易的打發我去灑掃?”
紅袖壯了壯膽子,挺直了腰肌。
福德瞄了她一眼,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這般的沒有規矩。
“這是陛下的命令,你若覺得不公大可以自己去御前問問,到時候只怕觸怒了陛下,即便是長公主也護不住你!”
紅袖聯想到了昨晚解元發怒時的威壓逼人,一時間臉色一白,再也不敢造次。
只能默默地退去了外殿。
不得不說宮中的消息傳得最快,內地那剛剛發生的事兒不過頃刻整個外殿便全都皆知了。
負責外殿一衆事宜的宮人月詩扔了一把掃帚到紅袖的面前,擠出了一抹看戲的冷笑:“紅袖姑娘,既然是陛下讓你來灑掃的,還不快去,莫偷懶了又遭陛下怪罪。”
紅袖瞪了那月詩一眼,終是撿起了掃帚。
她往常仗着身後是長公主,在養心殿一直都是以老人自居,沒少給他們這些普通宮人擺譜。
如今她一朝落勢,自然是要造人刁難了。
月詩冷哼了一聲:“這裏都掃過了,紅袖姑娘還是去茅房看看吧,那裏還沒來得及灑掃。”
“什麼?你要我掃宮人的茅房?”
紅袖瞪大了眼睛。
“怎麼,還當自己是半個主子呢?昨晚陛下親自抱回來了一個宮人,直接入了寢殿寵幸了。你在陛下身邊呆了這麼久又是長公主安排過來的又能怎麼樣?陛下還不是瞧不上你?想當這宮中的主子,我看你壓根兒就沒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