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元離開後,她整夜未眠,坐在軟榻前發了一宿呆。
她不知解元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身世的,更不知道究竟是從何時起,他竟對自己……
月影打在地面上,像凝結了一層白霜。
解靈環幹坐到黎明,直到碧落打着哈推門進來的時候,才稍稍回神。
“公主?您怎麼今日醒的這般早?”
解靈環嘆了口氣,擺擺手:“梳洗更衣吧。”
對坐鏡前,她盯着鏡子中略顯憔悴的自己,眼底生出一抹幽怨,擡手抹了粉,試圖掩蓋眼底的青黑,卻遮了半天仍有痕跡。
她索性丟了粉撲,不再遮掩:“差了轎攆來。”
“公主要去哪裏?”
“去天牢。”
她要找解靈珏問清楚,昨日宴席之上她的眼神明顯表示這件事是跟解元有關係,他們之前究竟謀劃了什麼。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兩人根本就沒能走出祁華宮。
兩個內侍太監攔在宮門前,不肯放行:“陛下下了命令,公主,您那都不能去。”
解靈環冷笑:“陛下要軟禁我?”
她絲毫不將這兩個內侍放在眼裏:“本公主未曾觸犯宮規,就算陛下要罰總要給個罪名吧。”
說着她冷眼掃了兩人:“就憑你們兩個,想要攔下我?”
說着她嚴聲下令:“祁華宮的人都死光了嗎!還不將這兩個欺主的太監拿下!”
好歹她被封了攝政長公主之後,就在祁華宮養了不少心腹宮人,再加上解元爲了她的安危着想,親手送來有武功的暗衛。
能聽命於她的人,不少。
只是……
此刻,祁華宮內卻鴉雀無聲。
解靈環恍然轉頭看向身邊的碧落,只見她一臉心虛,緊張地額頭上都沁出了一層薄汗。
“公主……”
“怎麼回事。”碧落被她視爲姐妹,她不相信碧落會背叛。
碧落抽泣着回答:“是,是陛下,陛下說拓弛人虎視眈眈,公主很有可能會被送去和親,陛下爲了保護公主纔不得已讓公主禁足在祁華宮委屈幾日,等他處理好和親的事宜,就會讓公主自由了。”
解靈環沒想到昨晚一口答應自己的解元,竟是用這樣的手段來回饋自己的。
她苦澀的笑了笑:“碧落啊,你真是太傻了,陛下要保護我,爲何要換掉我所有的親信?”
他這分明是軟禁啊。
碧落也慌了:“那,公主,我們現在要怎麼辦?陛下該不會出爾反爾,真的要拿公主去和親吧?”
“他要真拿我去和親,倒也是好的。”
解靈環看了眼門口凶神惡煞的兩個內侍,知道光憑她跟碧落兩個女子,硬闖是沒勝算的。
她嘆了口氣,索性轉身回了屋子。
碧落忍不住啪嗒啪嗒掉眼淚,緊緊跟在後面:“公主,你不要難過,陛下那麼敬重您,一定不會送您去拓弛的!”
事到如今,她只能這麼安慰公主了。
解靈環卻搖搖頭,眉心的褶皺愈發深了。
她現在根本不知道解元究竟是怎麼想的,他軟禁自己的目的又是什麼。
就在碧落擔心地抽噎時,解靈環卻突地發問:“碧落,什麼時候上膳食?”
碧落這才一拍腦門:“公主還沒用早膳,剛剛御膳房的人送來了,奴婢這就去取。”
“不用了,等午膳吧,午膳時間,御膳房的人若是來了,先留下他們別走。”
碧落雖不知解靈環用意,但只要是公主吩咐的,她一定照做。
眨眼間,午膳時間到了,御膳房的小公公送來了膳食,就被碧落三言兩語給留下了:“小公公,您辛苦了,這天頭越來越熱了,公主殿下賞您用盞涼茶。”
小公公一聽還有這等恩澤,笑嘿嘿地應下了。
只是他茶水到嘴邊剛抿了一口,就聽到公主寢殿傳來噼啪的摔碗聲。
“這樣的飯菜也給本公主喫!豈有此理!拿去餵豬吧。”
解靈環高聲做戲,將餐盤狠狠地摔在地上,隔着窗子縫隙看到殿外兩個守門的內侍果真察覺到了動靜,這才罷手。
她仔細吩咐碧落:“一會兒,你就說公主我食慾不振,一定要喫御膳房的冰蓮子羹,我會去拖住那個別間的小太監,你只管出去。拿住這塊令牌,想辦法找齊將軍,告訴他,我願意跟他走。”
碧落重重點頭,照着解靈環的話,有樣學樣。
看着碧落嬌小的背影正與門口的兩人糾纏,解靈環也不敢慢,連忙趕往外間,攔住了想要出來查看情況的小公公。
“本公主的髮釵丟了,你去找找。”
碧落費盡口舌才從那兩個內侍手中溜出來,一路小跑到二宮門。
算着時間正好是早會散朝的時間,守在這裏一定能碰到齊將軍。
只是,碧落躲在柱子後面張望了許久,一直等金龍殿內所有的大臣都差不多走完了,依舊沒能找到齊將軍的身影。
按理說,齊將軍這樣的二品武將,身着墨綠麒麟官袍,在一衆紅色文臣中應該是最顯眼的,可她偏偏沒有看到。
碧落急得幹跺腳,一直這麼等下去不是辦法,終於她鼓足勇氣,猛地低着頭衝上前。
直接撞上了最末尾的那位文臣。
“怎麼回事,慌慌張張的!”
碧落連忙行禮:“見過大人,奴婢是奉了福如公主之命,前來請齊將軍面見。敢問大人,怎麼不見齊將軍人?”
那文臣面色變了變,有些不願提及,但看碧落一臉誠懇的樣子,只嘆了口氣:“公主難道不知道嗎?陛下連夜急召,命護國大將軍點兵,前去北疆戍守邊關了。”
“什麼?”
碧落一臉震驚,同時也嚇了那文臣一跳,她自覺不妥,微微施了一禮,連忙往祁華宮趕。
齊將軍不在了,公主最後的靠山也沒有了,這要真的被陛下送去和親了,那該怎麼辦啊?
就在她急匆匆跑路的時候,忽的撞上了一堵牆,梆的一聲,磕得額角泛紅。
她眼底泛起淚花,懵懂的擡頭張望,正對上青鷹那一臉的死沉,嚇得不敢說話了。
一身玄金冕服的解元撥開青鷹,一臉嚴肅的看向碧落,帶着一份審視。
“皇姐,差你來找齊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