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麼!”解靈環急切的追問。
“只是陛下返京在路上耽擱了時間,這毒素入體已久,即便眼下已經解毒,卻難免傷了根本,再加上毒素讓腹部的刀傷恢復的很慢,情況並不樂觀。”
看着靜躺在牀榻之上,面色慘白的解元,解靈環眼眶溼潤:“如果不是我,他也不會……都是我不好。”
青鷹在側揮了揮手,讓太醫先下去,看着解靈環不停自責的模樣,卻無法忍下那口氣。
“公主又何必如此自責,這刀子難道不是公主親手捅的嗎?”
解靈環語塞,無法辯駁。
青鷹轉身打開房門:“如今朝局動盪,陛下受傷的消息一旦散播,必定會令有心人虎視眈眈,望公主爲大嶽考量,爲陛下考量,暫且委屈您與陛下在這京郊公館小住。”
“你放心,我不會再跑了,就讓我留下來,好好照顧陛下吧。”
一路顛簸,解元的傷口不停裂開,血都不知流了多少,一直到現在都未能醒過來。
青鷹還欲阻止,對上解靈環那滿是懇切的目光,終究是別開了眼:“公主自便。”
一連多日,解元躺在牀上都沒有醒過來。
解靈環衣不解帶的照顧着他,每日擦身喂藥換繃帶,事事親爲,如此幾日都沒有閤眼。
御醫說,多一日醒不過來,阿元就會多一日的危險。
解靈環倚在牀緣,默默地祈禱着,淚水不由自主的順着臉頰下滑。
“阿元,快醒過來吧,都是我的錯,只要你醒過來,我便不再跑了,好不好?”
夜色漸深,濃烈的疲憊感讓她意識漸散,她就這樣鼻息清淺的靠着牀邊迷濛的睡去。
下一秒,原本躺在牀上還氣若游絲的解元,卻驀地睜開了雙眼,他靜默的低頭,看向睡在一側恬靜的解靈環,目光溫潤了許多。
他的手還被解靈環緊緊的握住,小心翼翼的枕在額下。
解元貪戀的在她圓潤的臉頰邊輕撫,復又小心的抽出了那隻被壓着的手。
他抽過一條薄被,輕輕披在解靈環的身上,這才起身緩緩步出房間。
門外青鷹就候在那裏,見解元清醒過來,絲毫不意外的行禮:“陛下。”
“今日朝中可有什麼新的動向?”
“御史臺大夫很是不滿陛下多日罷朝,今日已經帶着一幫儒生在金龍殿前上書。已經跪了一天一夜了。”
青鷹頓了頓又小心翼翼的開口:“陛下明明身體已經大好,爲何還要在這裏陪着公主演戲?”
解元瞪了他一眼,沉默片刻,低聲呢喃道:“也是時候醒過來了。”
次日,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透窗子,灑在解靈環的衣裙上,她自噩夢中驚醒,額頭上滿是薄汗,不安的尋找身邊的人。
“阿元……”
“阿元在。”
清脆的聲音在頭頂炸開,解靈環愣了一下,緩緩擡眸,解元正斜靠在軟榻上,神情自若的看着自己。
“你,你醒了……”
解元還未來得及迴應,就被解靈環一把摟住了脖子,耳邊是她難過的喃喃自語。
“謝謝你,謝謝你醒過來……”
解靈環不敢想象,如果解元沒有醒過來,她要怎麼說服自己,不是她將他害死的呢?
大手,緩緩貼在她的後背,將她擁起,解元半是迷醉的呢喃道:“原來你這樣在乎我,看來這傷也值了。”
解靈環的情緒突然被打斷,她吸了吸鼻子,自解元的懷中退了出來。
氣氛突然尷尬,她不知該如何在面對他,只得尋個藉口:“我去給你煎藥……”
然而解元卻扣住了他的手腕:“別走,就在這裏陪一會兒阿元吧,像小時候一樣,好嗎?”
小時候……
可一切都不再是小時候的模樣。
解靈環撥開了他的手,形色匆匆的閃了出去。
望着消失在門口的身影,解元只覺心中空落落的,原本上揚的脣角也多了一絲無奈。
書房內,朝中心腹前來述職:“陛下,金龍殿前那羣儒生已經跪了一天一夜了。”
“也該差不多了,在這麼跪下去,只怕會出事。”
解元輕撫額頭:“朕還不能回宮。”
“不,陛下得回宮的。”
一道清麗的嗓音傳來,衆人尋聲看過去,是解靈環正端着一盞湯藥緩緩走進來。
“儒生是國之根本,若是寒了這些人的心,只怕陛下日後也難以再得天下民心。”
她將湯藥放在桌上,目光溫柔堅定:“陛下,如今你的身體已經好轉,於公於私都應該回宮修整。”
解元沉默片刻,看了一眼遞過來的湯藥,語氣酸澀:“你這話,如今是用什麼身份來說的?”
解靈環微微愕然。
解元卻不顧房中其他人的存在,步步緊逼:“攝政公主已然病逝,那麼你,又是朕的何人,來規勸朕這些話?”
“我……”
生怕繼續僵持下去,後面解元還會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她連忙倉促的收了托盤,朝屋外跑去。
解元輕笑出聲,眼底帶着一絲愉悅。
私下衆人面面相覷,卻沒有一個敢吱一聲的。
還是青鷹,打破了這僵局:“陛下,是否準備回宮?”
解元微微收了下顎,點頭:“去準備吧。”
自從解元回宮之後,整個別院就只剩下她一個人居住,不過解元不僅給他留下了許多侍女,還每日都會從宮中送來不少新鮮玩意兒。
“小主子,您看這些都是陛下送來給您解悶的,還有這個玲瓏翡翠球,聽說是西涼進貢來的,整個大嶽只此一個呢。”
“都拿走。”
解靈環別開臉,神情令人看不出深意。
“小主子怎麼這樣愁眉不展,陛下如此看重您,遲早也是會迎您進宮……”
“放肆!”
解靈環一聲怒斥,四下全都戰戰兢兢的跪扣在地。
“是,是青衣說錯了什麼惹得小主子生氣了?”
解靈環深吸了一口氣,只嘆息一聲,揮揮手讓衆人退下了。
這些別院中的人,又怎麼知道她的身份?
解元真是心思縝密,爲她準備好了一切,彷彿真的從這一刻開始,她便不再是解靈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