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躍下不過數秒，數十名持響武裝份子趕到河邊。
爲首的扎着藍色頭巾，站在斷崖邊緣向下看了一眼。
瀑布騰起雜霧，一眼看不見底。
藍頭巾拉動響拴，朝着下方發泄似的狂射，其餘人也紛紛有樣學樣。
一時間山谷響聲雷動，藍頭巾握拳止停，叮囑道：“去兩個人到下面看看。這麼多人，追兩個赤手空拳的，還死了一個！把他們的屍體給我撈起來，不能讓他們死得這麼便宜！”
瀑布下，距離這位藍頭巾不足三米遠的地方，原林一手摟着君憐，一手死死抓住紮破巖壁的樹根。
兩個人就這樣貼着崖壁懸吊，頂着瀑布的沖刷。
下面，是百丈深潭，以兩人目前的狀態，掉下去必死無疑。
手裏，摟着的是將自己視爲全世界的女人，生死與共，絕不可棄。
體內，經脈宛若寸斷，彷彿無數鋼鋸將自己全身的骨頭節節鋸開。
這就是虛境嗎？奴薨界？九龍拳城？
絕境從未停止，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過是從一個絕境到另一個絕境！
原林感覺自己真的要堅持不下去了。
人力有時窮！
意志力再強大，再怎麼催眠自己，也不能說做個倒立就舉起了地球。
哪怕猜測頭頂的敵人已經遠離，原林也不能再擠出半分力氣爬回崖壁。
一手摟人，一手固定，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
這是突破極限之後能做到的，極限中的極限！
“君憐，君憐……”原林將君憐護在懷裏，自己身體微微蜷曲，形成一個類似保護的罩子，頭頂，後脊，都承受着彷彿萬噸水的衝壓。
自己要去打擂臺，這個女人二話不說，千里迢迢陪着自己去拳城。
打敗了被裝在屍袋裏，僅餘數分鐘一抹的心跳，還是這個女人，二話不說，將自己帶回山谷。
生生從死神手中搶回一條命來。
近兩百個日夜，沒有任何怨言。
現在，是時候，爲她做點什麼了。
原林覺得自己此刻所能做的，比起君憐這大半年所做的，實在是微不足道。
“林，我們會一起死在這裏嗎？”君憐稍微恢復了一點。
“我們不會死的！”原林斬釘截鐵：“我還沒有打敗吳巴塞，證明我們古武比現代技擊更強！我們也還沒誕下香火，沒能讓六合門的醫術和絕學傳下去。”
“一羣山匪而已，怎麼可能，讓我，在這種地方，這樣死去！”
君憐美目漣漣，她的那個男人，林，又回來了。
原林的大腦竭力運轉着，尋找求生的通道。
浸沒水中的根系，到處都有，但崖壁上滑不留手，連個立足點都沒有。
自己不知使了多大勁兒，在跳瀑前一瞬間也已經選好了求生路線，才堪堪將自己懸吊在瀑布下面。
沒有餘力再上去，蕩去其餘藤蔓呢？似乎也不夠，君憐受了傷，她力量不夠，把她送過去她也抓不住。
而自己這邊只要一鬆手，就不存在再抓牢的可能性，在瀑布中被沖刷着的根系又溼又滑，原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等等，這個姿勢……原林忽然想起，這不就是自己平時練習的靜力動作之一嗎？
其中一個動作，就是單手握住垂直的鋼管，保持懸空不動，原林開始還以爲是類似扯旗一樣鍛鍊，現在一看，不就是眼前情形的完美重現嗎？
原林莫名的在絕境中加深了對式的理解。
便在此時，原林手一滑，兩人頓時下挫近一米，隨着原林重新握緊，才堪堪止住。
原本他單手握力早就到了極限，稍一分神，立刻滑脫。
哪怕原林瞬間反應過來，兩人也差點直墜百米深潭。
樹根劃破了原林掌心，那半米根藤立刻染上一層紅暈。
那血腥味彷彿某種引誘劑，幾隻岸邊的狸鼠抽動着鼠須，嗅着味道就紛紛跳入水中撲騰起來。
瀑布中，原林看着旁邊的根系藤蔓，有的只有指頭粗細，但是隨着瀑布沖刷擺動，卻堅韌不移。
這些根系很有韌性，原林讓君憐試着將細藤系在自己身上，這樣哪怕自己手再次脫力，也不至於兩人齊刷刷的掉落。
剛交待完，就感應到上方有動靜！
那些狸鼠竟然排成隊順着根系爬了下來，並開始瘋狂的撕咬懸吊原林他們的樹根。
該死的畜生！
原林眼睜睜看着那些狸鼠將樹根咬得千瘡百孔，竟想不出有效的反制手段。
“是狸鼠它們，它們竟然已經繁衍了這麼多了？”君憐辨認出那些巨大的老鼠來。
“有什麼辦法趕走它們嗎？它們快把樹根咬斷了！”
“林，放下我好不好？或許，你還有機會。”君憐偎依着問。
“生同牀，死同穴，一定有辦法的！”原林的手掌一直在抖，早已超過他能握持的極限。
君憐似乎也知道，就像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林一樣，林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自己的。
她嗯了一聲，閉着眼睛就這樣安靜的靠在原林懷裏，已經做好了一起死的準備。
樹根，狸鼠，瀑布，手不能動，還有腳，原林大腦飛速運轉，將自己一條腿插進根系糾纏的地方。
剛套進去，上方的根被咬斷了，原林連帶君憐，兩人立刻被瀑布倒衝，頭下腳上的在瀑布中來回擺盪。
那些樹根盤結，在瀑布裏浸泡多年還越長越長，早已堅韌如牛筋，穩穩的吊着原林和君憐兩個人。
只是一些細小貼在崖壁上的根系斷裂，原林和君憐倒懸着在空中做大擺蕩。
原林手裏的斷根也沒扔，一頭在原林手裏，另一頭被幾隻狸鼠牢牢咬住。
借擺盪之力和狸鼠的重量，原林將數米長的斷根如揮鞭般抽了出去，搭上了遠端更粗更牢固的一截樹樁。
狸鼠被甩掉，但樹根穿過樹樁，另一頭垂了下來，原林他們還在隨着擺盪上升高度，和樹樁間距進一步縮小。
這一切，全憑原林那可怕的觀察力，但能不能做到，原林心裏也沒底。
可謂一半靠算計，一半靠天意。
“君憐，抓住那一頭！”在原林的提醒下，君憐抓住了根系另一端，兩人被兩頭拉扯着，在瀑布中掛成個U字形。
“你慢慢用力，把我們拉過去，對，先在手腕上纏兩圈，記住，不管發生什麼，死都別鬆手好嗎？”原林指點着君憐，君憐一點點收緊根系，兩人慢慢靠近樹樁。
“林，這邊，這邊有個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