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原林第三次下墟境。
他漸漸琢磨出一點規律來了。
下墟境之前,在半夢半醒之間。
身心識如沉深淵,去五感,無上下左右之分。
整個人就像意識朦朧的飄着,全身沒有一處着力的感覺。
這時候思緒無限擴散,彷彿自己大到天邊。
隨後有個猛的收束過程,極難形容。
用原林前世的知識來評說,那就是整個宇宙,突然坍塌爲一個奇點。
隨後在這個奇點的基礎上,長出了四肢軀幹,這纔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原林依然閉着眼,依然是一種躺着的感覺。
但他能模糊的分辨出,自己已經從牀上,變到了硌背的地上。
回來了呢,君憐。
原林依舊躺着一動不動,但腦海裏似乎什麼東西被解開了。
無數的記憶蜂擁而至。
那是在九龍拳城被吳巴塞一拳廢掉,那是在盤陽穀大半年的修養經歷。
原林在那個世界的記憶只有短短兩週,但在九龍拳城,卻已經過了大半年。
從只能聽,到微微有觸覺,再到能看,能說。
對君憐的印象,從陌生到熟悉,就是在這種日夜相對相守,一點一點立體起來的。
離開墟境後,這些記憶,都被封存了起來,原林是一點都想不起的。
但藉助筆記的幫助,他在筆記空間還能想起許多,並記錄下來。
回到現實世界之後,他能回憶起在筆記空間裏的回憶。
感覺很不真實,真的像個夢境一樣。
唯有對被吳巴塞支配的恐懼,和對君憐的眷戀,彷彿烙進了骨子裏,雖然記不住,但也有那種天敵或血親的感覺。
吳巴塞,是真實存在的,九龍拳城,也是真實存在的。
君憐,她是否也是真實存在的呢?
原林甚至想過,有沒有可能,君憐還在某個地方,苦苦等候了五十年,只爲等候自己的消息?
他知道自己快醒了。
就如經常做夢的人,知道自己的夢快醒了一樣。
到底是現實世界是個夢,還是墟境是個夢呢?
多來幾次,誰又能分得清呢?
記得上次離開時,自己經脈寸斷。
第一次下九龍拳城,全身骨骼就已經斷了一次,經脈又斷了一次。
墟境的魘夢級,真實的死亡之旅。
原林接收着大半年的回憶,漸漸聞到了熟悉的香味,那是君憐的味道。
優雅如蘭,又帶着淡淡乳香,加上她終日與藥草爲伍,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草木清香,聞到這股香味,會有一種安神舒心的效果。
睜開眼睛,原林先適應了一下週圍的光線環境,這才轉動眼珠打量四周。
竟然不是自己離開前看到的那條縫隙了。
在縫隙的更深處,縫隙在山壁的一端,向着穹頂裂去,有微弱的光亮從那邊透過來,但很有效的減弱瞭如雷鳴般的瀑布聲。
整個空間竟然不小。
估計能有百十平三居室的樣子。
隨後原林又看到了,人工打磨的痕跡。
這種開鑿程度,應該不是君憐能完成的。
難道墟境的套路和小說一樣?
掉崖不死,必有寶藏?
原林試着想動一動手指。
全身經脈斷絕,自己應該不怎麼能動。
連指端都彷彿被鋼針牢牢的固定着,想要動彈,就是強行和插入指頭中的鋼針較勁。
原林只能憑藉略微高出的頭,打量着能看到的部分身體。
不知君憐從哪裏找來大匹的草葉,將原林全身裹得如糉子一樣,有藥味。
隨後原林才留意到視網膜上的黑字提示。
“奴薨界:九龍拳城,魘夢級,目標:存活三小時,已堅持30分08秒,剩餘時間:2小時29分52秒。”
“假死干擾狀態中,是否恢復,繼續挑戰?”
“不恢復。”
這次返回墟境,原林最擔心的就是兩個問題,一個就是,是否自己返回盤陽穀,立刻就要繼續挑戰3小時的極限生存體驗。
以當時那種經脈寸斷的脫離狀態,自己肯定是全身無法動彈,然後立刻會被一羣武裝分子找到並追擊;或是發生什麼異常的災禍變動,野獸或瀑布,任何意外情況,都能導致無法動彈的自己面臨死亡。
另一個則是,自己重返墟境之後,發現時間已經過去好多年,自己只能被動接受這中間的記憶。
這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因爲要面臨3小時極限生存逃脫,難度是根據自己的身體狀況來決定的。
當自己全身無法動彈時,小小一杯水,一片葉子就能要了自己的命;這不符合墟境對人極限壓榨的規律;所以很有可能墟境用時間快進的方式,讓自己完全恢復,然後再開始製造各種死亡危機,逼得人不得不爲了活下去而拼命。
但如此一來,自己將錯過許多和君憐共同經歷的事情,只是一段記憶,像看電影一樣的瀏覽一遍,原林無法滿足。
現在,兩個問題都沒有發生。
時間似乎僅僅是過了幾小時或是幾天?自己還無法動彈,還不知道要修養多久,也就意味着,重啓3小時逃生,還不知道要等多久。
這是原林很樂意的。
思緒理順之後,原林開始重新打量這個藏在瀑布後面的山洞。
入口只是一道裂隙,從瀑布外根本察覺不到,而根據自己的記憶和君憐的回憶講述,他們在盤陽穀生活了那麼多年,也不知道這個洞穴。
意味着這裏還是足夠隱祕安全的。
水好辦,順着裂隙就可以取水,只是不知道食物怎麼取。
這……
隨着原林視線對洞內幽暗空間的進一步適應和視野的擴大,原林發現,這個洞穴上方,似乎描了許多壁畫。
畫功是很粗糙的,隱約看得出是些動物,但光線太暗了,看不清楚。
所以這地方真的是人工開鑿的,而且似乎還有人在這裏待了很長一段時間。
原林想叫君憐,但試圖發聲時,喉嚨就像被針刺一樣,除了氣流通過咽喉,居然無法發出更多聲音。
原林這纔算知道,全身經脈寸斷的反噬,是一種什麼體驗。
既然什麼都做不了,就等待吧。
君憐一定就在自己身旁不遠處,不知道她身上的槍傷怎麼樣了,可惜自己頭不能轉動,看不到她。
原林焦急的昏黑的洞穴中等待,看着裂隙外的光,漸漸明亮。
瀑布如一層紗簾,將外界的光引了進來,石窟內呈現出凌凌波光,很美。
“林,你醒了?”親切又熟悉,天籟之音。
君憐,我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