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種感覺。
什麼都看不見，神智昏沉，被劇痛包裹全身。
但是這種感覺，就彷彿還有一線生機。
什麼時候，有過類似的感覺呢？
頭好痛，想不起來！
似乎又到了某個地方，被安放在了牀上。
牀？
好暖和，好柔軟。
四周一片黑暗。
渾身好像也無法動彈。
爲什麼感覺這麼熟悉？
似乎聞到了淡淡的幽香。
這，這種味道，也很熟悉……
漸漸聽到了說話聲。
“真的沒有辦法嗎？”
“任小姐，你自己就是這方面的大家，你都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們也很難啊。”
“刁師傅您呢？”
“湯藥和外泡可以固本培元，強健筋骨。但他受的都是硬傷，我們已經取出碎骨，也縫合了筋腱，但這種影響是不可逆的，他就算還能行走，終究無法做一個正常人了。”
“視網膜灼傷造成的失明，我倒是知道有一個專家，可以更換視網膜，但必須有供體，還要不排異才行……”
“他脖子上這個鐵箍，裏面有好幾種液體混合藥，不能盲目切割，稍不留意，就可能混合引爆……”
他們在說什麼？
爲什麼我聽不懂？
感覺似乎一直在移動。
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
有時候很慌亂的樣子。
就像，一直在被追殺！
沒日沒夜。
入口似乎有清爽的粥。
是粥嗎？
爲什麼會有這麼可口的食物？
這種感覺，我是怎麼記住的？
躺在鬆軟舒適的地方。
喝的是濃稠的米汁。
過得彷彿是天堂一樣的日子。
能嗅到那令人心安神寧的淡淡幽香。
這樣的日子，
簡直讓人長醉不復醒。
只是聽周圍的人對話，似乎和自己的感受有很大出入？
“我們必須想辦法把這個東西弄掉，否則它裏面可能有信號，他們會一直追殺我們！”
“很抱歉，任小姐，這樣的日子我們受夠了，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比我們在寒窯還要苦！關鍵是每天都會有人死於追殺，我們卻看不到任何希望！”
“對不起，我們要走了。”
“這是什麼啊！只能喫米粥我也忍了，可這種東西，貧民窟也不能喫這個啊！這點東西填肚子都不夠，我們哪裏有力氣去對抗？”
“算了吧，我們不如去別的城市自己找生活呢。”
那米粥不好喝嗎？還有比米粥更好喫的東西嗎？他們爲什麼不滿意呢？
“他這個死樣子！我們幹嘛還要帶着他！爲什麼一定要救他啊！爲了救他，我們已經死了多少人啊！”
“他的神智一直不清醒，他好像什麼都記不住，而且那顆子彈根本沒法取出來，這種人，救活了又有什麼用？”
“媽的，什麼希望，我看是絕望纔對！我們六合的人，快因爲他死絕了！”
六合？爲什麼又是六合？
我和六合，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又過了幾天。
感覺周圍的人似乎越來越少。
很久才能聽到一次對話。
“刁師傅，我決定了，你把那專家的聯繫方式給我吧，我去找他。”
刁師傅？
總覺得，也是很熟悉的名字啊？
“任小姐！當年令尊爲了我們六合悍然出山，救了我們很多人。你來找我們，也幫了我們很多忙，所以我們都願意幫你。”
“但是你要想清楚了，他現在這個樣子，動都不能動，就算哪天醒了，他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他甚至連他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他是林！”
黑暗中的閃電！
我是林？
“我們約好了，要一起捱過去！”
約好了？
“救他，沒有值不值的說法。”
閃電。
“他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是爲了救我！”
閃電！
“所以，無論如何，我會救他。我本以爲，大家團結起來，就能和黑星抗衡。對不起，連累了大家。”
爲了救她？
變成這個樣子？
約好了一起捱過去？
她是誰？
是誰？是誰？
爲什麼？
爲什麼想不起來？
真的假的？
活着？
很重要的事情？
是這個嗎？
是她嗎？
是誰？
誰！
感覺明明就只隔着一層膜！
就像自己眼前一片黑暗一樣。
明明只需要睜開眼睛。
就能看到！
但偏偏無法睜開！
被什麼東西緊緊束縛。
壓制。
那個女子，似乎送走了很多人。
她帶着自己，獨行嗎？
自己雖然廢了。
但黑星不會放過六合的人的。
那個女人，一個人帶着自己上路？
她做不到吧？
這種感覺！
這該死的感覺！
彷彿經歷過一樣！
歷史在重演！
不對！
肯定哪裏不對！
我爲什麼好想哭！
這種悲痛！
這是一種，比頭痛更難受的感覺！
“林，只剩我們兩個了哦。”
“我不知道，能不能帶你找到個像盤龍谷那樣的地方。”
“好多話想跟你說。”
“生同牀，死同穴，不敢與君絕。”
“你說過，你不會死，但是可能會受折磨，但你會一直忍下去，一直等下去，等到我來救你。”
“但我真的沒想過，你受的折磨，竟然這麼……這麼……”
液體潤入脣中。
鹹溼的感覺。
我的心好痛。
爲什麼，只聽到她的聲音，我的心，就好痛！
“我來晚了。對不起，林，我來晚了！”
是哭泣！
這種感覺。
是悲傷。
明明以前沒有過這種感覺。
但卻——感同身受！
“你會好起來的。我從不懷疑。在盤陽穀，你傷成那樣，你都能恢復。這一次，也一定能恢復的！他們不信，我信！你是能創造奇蹟的人。”
“林，你在君憐心中，永遠都是那個奇蹟！”
君憐！
一陣劇痛，彷彿什麼東西要撕裂大腦！
斧頭劈開了顱骨。
豎鋸在來回拉扯。
爲什麼只有無盡劇痛！
爲什麼我還是想不起來！
君憐！
原林死死記住這個名字。
又一次！
他彷彿抓住了！
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的根源！
“醫生，怎麼樣？”
“我們掃了片，裏面已經碎裂了，還好，成分沒有完全混合，所以不會引起爆炸。但是切割產生任何火花，都可能會爆炸的，我們這裏沒人敢進行這樣的操作。”
“我自己來。請爲我準備一個房間，我需要那些器械，拜託了。”
脖子上彷彿戴了一輩子的鐵箍，似乎被打開了！
換了個地方，換了個醫院。
“醫生，拜託了！”
“這——你考慮清楚了？以我們目前的技術，取出來之後，只有兩個後果，要麼死，要麼徹底癱瘓，不可能有第三種情況，你確定要這樣做？”
“是！”
幽谷若蘭，在耳邊，輕聲細語。
“林，我們約好了，要一起捱過去。”
“如果你死了，君憐陪你。”
“如果你癱了，君憐守你一輩子！”
“一定要，捱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