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饑民大多能喫，但像這麼能喫還真少見。
人頭大的碗，盛粥起碼喝了二十碗，乾麪和草做的饅頭，十分頂餓，正常成人兩個管飽，就算下力幹活的五個也足夠了；這傢伙已經吃了不下五十個了。
這食量，怕不是餓了半個月吧？
可看體型也不像啊。
很快就有老兵僞裝的新兵過來套近乎了。
“兄弟，哪兒來啊？”
“蛆縣旮旯村。”
“那挺遠啊，聽說饑荒特別嚴重，還被流匪搶過。”
“是啊，能活着逃出來已經算命大了。老哥怎麼稱呼？”
“我姓方，叫我方老三就好了，你呢？”
“羅偉。”
“羅兄弟，一路過來吃了不少苦吧？家裏人還好嗎？”
“就還有個妹妹，看看在城裏能找到啥活兒幹吧。逃出來的時候，我們村裏的人基本能走的都走光了，那些流匪……希望還有人能活下來吧。”
“我看你個子不大，身體挺結實的啊，以前練過？”
“當過鄉勇。”
“唷，那挺不錯啊，沒，選上鎮卒？”
“選上了，那時候家裏有老人，還有小妹，就沒去，回家務農去了。”
“你這底子，不當兵真是可惜了。待會兒要選副官，你要不要考慮爭取一下？”
“加餉嗎？”
“副官都是副職，這餉上頭是有定數的，加餉就別想了，不過會有些小實權，管人總比被人管着好唄。”
“那我考慮考慮，出入軍營能更自由嗎？”
“你想啥呢，咱們是當兵，又不是當衙役，你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你都來當兵了，還想着走呢？有事兒？”
“我們本來是去雲鎮投奔親戚的，但聽說他死了，這天荒地亂的，本來尋摸着若能找個活計帶小妹安穩下來就好了。但現在有喫的了，總想着，還是去問清楚的好，畢竟是親戚，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那我勸你還是別想了，這年頭，死得不明不白的人還少了？你去官道兩旁看看，荒田裏面藏了多少白骨。你這一路過來，人喫人沒少見吧？”
“唉，亂世賤命，若我那親戚真是餓死的被流匪殺了，我也就算了，但聽說是因爲什麼案子被人殺了的，這我以後給家裏人燒紙也得說一聲吧。”
“那是要問一問了。我對雲鎮那邊不熟，要熟的話都託人幫你打聽一下了。”
“沒事兒，我先把小妹和自己安頓好，再慢慢計較。”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着，就這麼會兒功夫，原林又幹掉了三碗粥和五個饅頭。
沒多一會兒，一個大鬍子副官前來宣佈新屯秩序。
所有新兵，將按五人爲伍編制，五五爲什，四什一隊，五隊一屯，現在伍長，什長，副兵長都要從新兵裏挑選。
若有相互熟悉的，五人以上推薦的，就能擔任伍長，毛序自薦的也可以站出來，參與什長和副兵長的選拔，比武決勝負。
大鬍子副官身邊跟着五十名精壯老兵，想要參加選拔的，先和老兵過招，能打過的纔有資格參選。
方老三開始在一旁慫恿原林去參加選拔，並表示他自己也去。
原林淡淡一笑，他早就看出來了，這個方老三一副油滑相，但細節早就暴露了他老兵的身份。
估計不少伍長，什長，都會由老兵擔任吧。
畢竟這些是新兵，誰也不知道里面混進了什麼人，想將新兵牢牢抓在手裏，那麼基層幹部就必須都是自己人才行。
不過原林確實需要這樣一個身份，所以哪怕沒有方老三慫恿，他也打算爭取一下副兵長。
這個世界的兵還有點特別。
諸如裏丁，亭正這些，基本就是普通人，也沒接受過什麼訓練。
若是到了鄉勇，鎮卒這一級呢，會接受一些基本訓練，但並不規範。
直到加入了縣兵，纔會接受正統的軍事訓練。
所以縣兵的戰鬥力，尤其是成建制之後，比起鄉勇，鎮卒什麼來，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幾乎是壓倒性的優勢。
原林看過縣兵出手，幾乎各個都有資城外圍格鬥選手的實力，那個於統領更是接近九師兄他們的身手了。
照這個等級劃分，都統恐怕就和張鐵軍他們同級了，都統以上的，都比自己和張鐵軍他們更厲害。
實在是可怕。
原林輕鬆戰勝了考驗自己的老兵，跟着挑選出來的幾十人一同進行更高一層的考覈。
這時候就不只是考覈打鬥了。
要考覈力量，射獵，排兵佈陣等等，畢竟是領兵之人。
原林的力量沒的說，畢竟是乾飯人，輕鬆達標。
但射獵卻不怎麼行。
暗殺自己最多就用弩啊，誰還練射箭那玩意兒啊。
不過倒也符合他的人設，鄉勇大多還沒到學習射獵哪一步，會用糞叉就已經不錯了。
至於排兵佈陣，原林也是野路子，一看就沒有學過，但憑藉他對軍事的理解，倒是擺出了幾個暗藏玄機的陣型，大鬍子副官覺得很有想法，是個可造之材。
實際上，像原林這種識字的，能在紙上寫寫畫畫，那就已經超過其餘競選者一大截了好嗎！
“不錯，你，你，還有你，你們有資格競選副兵長，你們三個跟我來。”大鬍子叫尺稻，是個副統領，親自點選了原林在內的三人，將他們帶到另一羣老兵羣中。
這些老兵一看就膀大腰圓，魁梧壯實，應該都是什長一類的，有十七八人。
尺副統領伸出巴掌：“副兵長，只選五個，你們有二十人，騎射，領兵，武功什麼的都考過了，現在我宣佈規則，這個圈，20米長，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儘量留在圈裏，想辦法把其餘人擠出圈外，最後留下的五個，就當副兵長，你們有一炷香熱身準備時間，香燃盡，就開始，都進去。”
原林立刻與自己同來的兩人商量說，我們都是從新兵營選上來的人，那些老兵肯定抱團先把我們踢出去，如果我們不抱團的話，一點機會都沒有。
那兩人深以爲然，同意了原林的說法。
原林又偷偷告訴他們，對面看起來都是老兵，但其實又分爲兩派，看他們站的位置就知道，如果我們各自遊說一派，都告訴他們，一旦團戰開始，我們就幫着他們，而我們會同時派另一個人去麻痹對方，說是要幫對方，其實是要幫你們。
因爲我們只有三個人，所以他們爲了拉攏我們，都會表現出誠意，不會先對付我們，而是先把威脅最大的另一夥人幹出去，這就是我們人少的優勢。
那兩人一聽，感覺說得好有道理，便照着原林說的去做了。
一炷香燃盡，尺稻吼道：“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