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林的兵從不問爲什麼，只執行命令。
原林伸出手去，那隻蛾子就落在原林手指上。
“哥，爲什麼又要繞路啊？”
小昭好奇的靠過來，看着那隻蛾子，但一伸手，蛾子就受驚飛跑了。
原林淺笑道：“蝕月堡的殺手，有點東西，我們可能被跟上了。”
小昭看了看縈繞不去的蛾子，恍然道：“落悍！”
是的，那殺手獻上自己的性命，可能真正目標並不是擊殺某人，而是犧牲自己，給原林他們的車隊做上標記。
用千門術語來說，就是落悍，當年原林就是這樣跟着小昭找到章老爺子的。
但每種悍記都有不同的對應，沒人敢說能認全所有悍記，原林他們除非放棄所有輜重，全員換衣，纔有可能擺脫落悍。
但他們選擇這一路上都缺少水源，扔掉輜重也不現實。
原林不由發出一聲嘆息：“這才走多遠啊，一半都不到。”
說着，打開一個籠子，放出了另一隻信隼。
同時下達了另一條命令：“讓羊嶺斥候撤回來，我們加速繞道，衝過這一段，晚上抵達新陽府休息。”
“得令。”
車馬立刻放手狂奔，速度提升了一倍，遠遠捲起煙塵。
雖然顛簸了一點，但原林相信，若敵人在羊嶺有所埋伏，這時候不追，就前功盡棄了。
不過一直到繞過羊嶺地界，身後始終沒有追兵的跡象。
奇怪，難道沒有埋伏？
落悍追擊與反追擊，就是一場心理上的博弈，大家都在相互算計。
原林想預判對方，對方則要預判他的預判，接下來，就看誰謀算更深了。
加速一段路程之後，原林並未減速，而是下令就以這個速度，直抵新陽府。
原林在賭一個預判，若能抵達新陽府，一切好說，落悍無效，這一局是自己贏了。
但如果不能，前面最後一道羅盤山，可能會有很多敵人，這就得看怎麼才能闖過去了。
原林的預判不幸成爲事實。
還未到羅盤山，獵隼之間的廝殺先一步展開。
獵隼能飛在高空偵查敵情和伏兵，訓練之後用特殊的環繞方式傳達訊息，是大窊軍方不二的空中偵查，也是斥候最有利的補充。
但若兩軍對壘，首先消滅的也就是對方獵隼。
而高空的激戰，往往是獵隼對獵隼，地面完全插不上手。
原林只能眼睜睜看着己方獵隼負傷而逃，落地後短時間內再無升空可能。
獵隼雖好，但馴養一隻極爲費力，原林也只能帶一隻出行，此隼受傷，他們再無空中偵查優勢。
但羅盤山很大，繞路要多走五六天，補給也完全不足，似乎只能硬闖了。
“都統大人。”
“收縮斥候，放棄馬車，改爲負重行軍，我們從山南陽上嵴線，翻過去。”
山南正光，對敵人來說就是逆光，不好埋伏，而且坡陡林深，原林相信，除了自己的兵，其餘部隊，很難從南坡攀上山脊，佔領高地。
果然這一調度，讓敵人心急變陣。
原林一方策馬直奔坡下，敵人就從北翼火急火燎的衝了出來。
此時馬車仍在，是需要上山時才拋棄的，原林立刻責令士兵，先上坡地，就馬車佈陣，攔截一波敵人。
驅趕馬車抵達緩坡極限，約三百米。
三十名護衛立刻從馬車中取出大量弓弩，並將馬車高低錯落的排成了反品字形，只用楔木支撐滾輪，馬匹全都斬斷繮繩，自行散走。
二十名包括後勤在內的斥候不見蹤跡。
敵人從對側密林中衝出，喊聲震天，看上去居然有近千伏兵！
開什麼玩笑？
爲了對付五十人的商隊，竟然來了這麼多人？
這時候兩隻信隼傳信，估敵九百餘，應該是秦山匪出動兩百餘精銳，裹挾了沿路山匪，聚集成衆，埋伏在此。
另一隻信隼是通訊後方還有一批敵人追擊而來，人數五六百間。
信隼遠小於獵隼，身姿更爲靈巧，應該是信鴿在這個世界的變種。
收到這兩條信息，原林心裏有數了。
他們要面對的可能是三五百精銳帶領的近兩千雜兵。
敵人真是看得起自己。
蝕月堡的死士殺手落悍，秦山匪精銳伏擊，監察司是不是在居中協調整合？
幽騎呢？追兵裏有沒有秦山幽騎的影子？
還是說，幽騎還在更遠處機動，還沒參與進來？
不管怎麼說，追兵還在十餘里開外，先應付下眼前這第一波敵人再說。
五十人幹小一千，哪怕這些都是跟着原林經歷過臥龍嶺之戰的老兵，也沒人敢說狠話。
大家都是肉長的，以一敵十那是神仙眷顧，以一敵百那是神話傳說。
都統大人固然在臥龍嶺締造過一個神話，但好歹還有數千兵力可以指揮，穿插遊走，各種戰術和地形都發掘到極致，才僥倖慘勝。
這五十人，還有二十騎分佈在外，三十對九百，好乾啥？
所以敵人的指揮顯然也是看到了兵力的懸殊，根本不屑用計擺陣，直接A過去，瘋狂平A就可以了，堆都堆死你。
而且那些沿路的小寨土匪，死再多也不心痛。
喊殺聲震天，幾百人拿着兵器撲過來，那視覺衝擊還是非常強烈的。
原林和小昭在最高處，選了塊大石頭坐好，原林還翹起二郎腿，左手支着面頰。
都統大人這副淡定從容，給下方的士兵帶來一定的信心。
敵人衝過狹地，開始爬坡，原林下令射擊。
大捆的弩箭像城垛般堆積，真正的神箭手只有十人。
每人身後配兩名上弩手，確保神箭手只需拿弩，瞄準，射擊，重複這一個過程。
三人一組，配合默契，每組一個方位，只射擊衝得最快的土匪。
雖然只有十人，但架不住射擊快啊，基本上敵人衝十米，就會遭受兩波打擊。
而且神射手已經很有準頭，射十弩，那就是十個人頭。
敵人從坡下想用弓弩反擊，起碼得衝到百米以內纔有足夠殺傷力，這前兩百米坡地，就成了他們的墳場。
而且衝鋒爬坡，越到後面越慢，給敵人一種錯覺，就是我只差一點點，就能衝破封鎖，展開反擊了。
結果就總是差那麼一點點。
兩百米坡地，原林他們發動了二十五輪射擊還有多。
不過消滅的敵人也只有百餘，一開始相隔三百步時，威力是有，但準頭不夠，製造了一些傷兵，死亡的不多。
眼看敵人已經開始反擊了，弓手停下張弓，盾甲手還在繼續衝鋒。
原林依然冷靜，下令繼續射擊，不要停。
敵方弓手剛剛完成爬坡衝鋒，氣還沒喘勻，射出的箭稀稀拉拉，沒有準頭。
但敵人氣勢很足，想要一鼓作氣將己方全部拿下？
眼看敵人都進入了精準射程之內，神射手幾乎每一發都能帶走一個敵人，原林淡淡下令：“左五致命，右五重傷，然後輪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