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貓兒在他腳邊繞了一圈,粉色的鼻頭翕動着,忽發出一串不滿的叫聲。
“怎麼了。”裴神玉蹲下身,將貓兒撈入懷中,甚至順便給貓兒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如往常一般親暱地摸了摸小貓的頭。
“是怪孤沒有早些回來?”
明蘿夢被裴神玉抱在懷中,兩隻貓爪子抵着他的胸膛,卻還是擋不住那股子脂粉香氣盈入鼻中。她第一次恨起貓這靈敏的嗅覺來,毋庸置疑,營地之中身上總是帶香之人只有秦嫿。
而這股氣息如此濃郁,簡直不知當時他們二人是離得有多近……
這次的香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只是無端纏綿如綺,似惑人情香。
明蘿夢心中慢騰騰地生出一股委屈來。
她腦海中不由自主構想出了那幅畫面,女子妖嬈倩麗,男子清冷如月,兩人的身形近得快碰觸到……
裴神玉當時又會是因爲什麼,才離秦嫿這般近呢?
雖她心知如今秦嫿的身份已被揭穿,而裴神玉的神情如常,定是沒有發生什麼,甚至可能只是場意外。但明蘿夢仍然如同蔫了的花朵,貓耳軟軟貼在腦殼上。
她又想起自己記憶中,所看見銅鏡中自己的模樣。
她雖生得雪白楚楚,常被人贊曰嬌妍明媚,但卻沒有秦嫿那般……玲瓏有致。
男子大抵都多喜歡那樣的罷?
明蘿夢又不住一怔,可她爲何要將自己和秦嫿作比較?
小貓搖搖腦袋,又恢復了一貫的張牙舞爪,在裴神玉懷中掙扎想要跳開。裴神玉無奈,只好將她放在地上。明蘿夢才一落地,羞惱‘喵’地一聲,轉頭就跑進了帳中。
她習慣性撲上裴神玉的牀榻,霸佔着牀中央的位置。
將自己團成了個傷心的糯米糰子。
腳步聲也隨後而至。男子泠泠聲音傳來,似帶着疏淺笑意。“還在氣呢?”
裴神玉心道,上次不過是摸了摸頭,莫名就生了幾天悶氣,哄了幾天纔好。如今不知怎麼,又氣着了。
他溫聲道:“孤都不知是哪裏惹了你。”
也不知他是養了個什麼小精怪,脾氣又嬌又壞,動輒就鬧。他卻忍不住總想去逗着寵着,橫豎是自己養的貓,鬧脾氣了也只能耐心的一點點哄好。
可能是自第一面起,便欠着她的罷。
裴神玉在牀邊坐下,手撫上牀中央的粉白毛團。
“今夜除夕守歲,孤可只有你這隻貓兒作陪了。”
“喵嗚……”明蘿夢身體動了動,尾巴輕掃。
她纔不聽不聽。
“就忍心讓孤一人冷冷清清,連自己養的貓兒一張好臉都得不到麼?”
“喵嗷。”還不是你的錯。
“小沒良心的,枉孤平日待你這般好。”裴神玉輕嘆。
明蘿夢含怒擡頭,這才睨他一眼。
可頭頂的他眉眼溫潤如玉,神情平靜又似縱容,好似初春的湖水,一眼便想讓人溺斃其中。
她一怔,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的確有些無理取鬧。
忽在此時,窗外炸開一朵煙花。“砰!!”
“喵!——”明蘿夢受了驚,尾巴僵直,下意識就撲進了裴神玉的懷中。她將腦袋埋在對方臂彎之間,縮成小小一團,好似掩耳盜鈴一般,自己看不見便是聽不着了。
“小乖沒事,只是煙花聲,一會就過去了。”
明蘿夢乍然受驚,全憑本能行事,這會兒縮在裴神玉的懷中也反應過來了。
她眨眨貓兒眼,稍稍轉了轉頭,恰好看見窗外漫天星火,映得天幕如白晝一般,煞是好看。
可憶起剛纔自己動作,粉白貓耳又害羞一蜷,小貓想從他懷中掙扎逃出。只因裴神玉的掌心嚴嚴實實地捂着她的小腦袋,貓兒動彈不得。
窗外的煙花聲噼裏啪啦炸開幾朵,緊接着又是一串震天響的爆竹之聲。
貓耳之中更是放大幾倍,震耳欲聾般的響。
明蘿夢貓尾一顫,不由將自己埋得更深了一些。耳根邊,卻一直圍着溫暖的手指。
煙花爆竹聲響漸消之時,明蘿夢還未緩過勁來。她軟綿無力地伏在裴神玉的懷中,已沒了動彈掙扎的力氣,也生不出什麼氣了。
裴神玉看着懷中蔫噠噠的貓兒,心中生憐。
“畢竟是一年一度難得的喜慶日子,孤便讓他們放鬆了些,才這般折騰。”
一隻手卻將貓身舉起,明蘿夢對上裴神玉沉靜如水的雙目。“不過,孤也願孤的貓兒,歲歲平安。”
他一字一句,話音認真。
明蘿夢伸着貓爪,有些呆愣,心中卻怦怦直跳,似是方纔的煙花仍在心頭炸着。
“喵……喵。”
你也是呀。
……
歲初,南地的確如元蒿所願,下了幾場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
江陵王自裴神玉奇襲火燒糧草之後,自是苦不堪言,如今又逢凜冬,士兵戰馬苦無補給,只能避戰守城不出。而江陵一帶無戰事,裴神玉自然也清閒許多。
緊接着雪霽天晴,便是春分時節。
綠蕪豐軟如毯,兼之園內有幾枝粉梅吐蕊,冷香幽幽,引來了幾隻粉蝶蜜官。明蘿夢閒暇之時,便喜歡在那枝頭下撲蝶打發時間。
一身白絨與粉蝶相逐,遠遠看過去便是一景。
可明蘿夢不知爲何,最近總覺得精神有些過度亢奮,總想做些什麼來宣泄。
彷彿心中有種無形的躁意。
裴神玉偶爾也會在窗下執卷而閱,間或瞥一眼窗外正嬉戲的貓兒。
白毛團在外邊才玩耍了一會兒,又噠噠跑回了屋內,輕盈地躍上了裴神玉的桌。漂亮的貓兒眼彷彿會說話一般,無聲地瞅着裴神玉。
昔日的小奶貓被帶回來養了好些日子,雖還是身形玲瓏,卻漸漸長開。
小貓被他養出了一身柔順亮澤的皮毛,似白雪不染纖塵,鼻頭是健康的櫻粉色,兩顆琉璃似的眼眸更是瑩亮透澈得讓人移不開眼。
任誰見了,都忍不住想要摸一摸,逗一逗。
雖然除了太子殿下偶爾有這份殊榮,其他人誰也摸不着便是了。
裴神玉看了眼貓兒,才停下筆,他端起瓷壺,往貓兒慣用的小皿中斟了些水。小白貓乖巧蹲在小皿前邊,尾巴覆在前爪之上,便垂頭喝起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