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舞斜陽》的劇組拍攝進度過半,金禎掰着指頭算了算,大概還要一個月的時間,他已經感到無聊透頂。
自從崔雪源殺青走後,他就又搬回豔陽天酒店,此刻,躺在酒店大牀上,翻來覆去地盤算着要不要給崔雪源打個電話?還是微信語音?或者視頻?
“估計不會接吧。”金禎喃喃自語,嘆氣道:“這姐姐也太冷淡了。”
手機響了,有人給他發微信。
江一舟:好消息,他的新綜藝沒了。
江一舟:廣告代言全沒了,上次的爆料還是有點用的。
金禎:打蛇不死,總會爬起來的。
金禎:讓你盯着的事,有啥眉目不?
江一舟:沒,我看不出來啥。
江一舟:不過,有個好東西給你瞧瞧。
對方發來幾張照片,角度很奇怪,顯是在某個旮角偷拍的。
照片上,江一帆猶如□□大佬的坐姿,面前跪着的少年明顯被狠揍了一頓。
金禎的目光隨之一緊,盯着照片中的男孩呼吸一窒。
良久,手指揮動,發消息過去:有視頻沒?
江一舟:沒,偷偷找過,他現在警惕性很高,攝像頭被遮住了。
金禎:這個男孩認識不?
江一舟:新來的練習生吧,好像叫楊藝,住五棟502宿舍,不熟。
江一舟:怎麼樣?要爆不?
金禎:沒用的,僅憑几張照片不頂事。
江一舟:那,叫這個被打的人出來說說?
金禎想了想,敲字:你別管這個,我來想辦法,你繼續盯着那邊。
打完字又繼續補充:還有,記得每次清空聊天記錄。
江一舟:明白。
金禎保存照片後,隨手將自己這邊的聊天通話清屏,翻個身,仰面躺在被子上。
腦子裏想着剛剛照片中的少年,不知不覺,少年的臉與另一個人重疊。
“從小到大都沒捱過打,今天莫名其妙被揍了,拳頭砸到肚子上的瞬間好想吐,還有嘴角,眼睛,都好痛啊。”
金禎雙目失神似的望着頭頂上的天花板,悄悄呢喃:“傻瓜。”
新的一週。
葉愉終於招到了令她滿意的員工,曾經就職過大型公關公司的馮糖,上一任工作是圈裏某大花團隊的企宣,因爲僱主年紀漸大回歸家庭,團隊也在慢慢解散。
馮糖三十三歲,長相跟外表一樣很職業,口齒伶俐,思維清晰,性子幹練爽朗,很對葉愉的胃口。
葉愉需要一個在自己不在的時候,能盯住網絡,並能及時處理突發狀況的人。
很明顯,馮糖便是這樣的人,在某些方面,她跟葉愉挺像的。
有了上回的教訓,這次公司的人事部很上道,主動過來辦理對接,一點茬都沒找。
她們要盯的消息很多,隨着《以演員之名》的火熱,崔雪源的曝光量和關注度越來越大,尤其是現在與內娛流量天花板的覃思植綁上,幾乎可以預見,往下每期節目播出前後,微博熱搜都少不了。
不過,這一週,最先亮相熱搜的卻是郝思嘉。
臨江電視臺上班的路透照被髮出來,馮糖瞅着那幾張高清精修圖,直言是團隊買上去的熱搜。
這樣一來,最開心的是雙思cp粉,瘋狂刷屏想要看哥哥姐姐第三次合作。
在這般沸沸揚揚的態勢下,更有好事者提供了二人一起的下班路透,這就不得不牽扯出第三人——崔雪源。
下班路透的那段遠鏡模糊的視頻裏,先是覃思植和郝思嘉一起從電視臺出來,不知道說了什麼,覃思植突然迎上後面出來的崔雪源,兩人湊近密語了幾句,然後覃思植上車離開,留下兩個女人彼此對望,最後,郝思嘉上了崔雪源的車。
這似三角又不像三角的關係,別說前來喫瓜的網友了,粉絲都理不明白。
莫非終是三個人的電影看不成,其實是百合劇情?
不得不驚歎網民們的清奇腦洞,王欣馨又開始瘋魔般地敲擊鍵盤,回懟那些越傳越不像話的八卦。
而身陷八卦中心的崔雪源,已經窩在家閉關三天。
這三天裏,她大部分時間都呆在書房,做一件事,看默片。
崔雪源喜歡上默片,源於五年前演藝事業突跌谷底,心情抑鬱下嘗試做各種事情走出來,在一本小說中瞭解到默片這種早期電影呈現方式,她便從網上找了資源來看,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她漸漸沉迷於每天一部電影的消解中。
從上個世紀初到迄今爲止的大部分影片她都觀賞過,奇怪的是,看得越多,內心卻越發喜歡初期的,那種粗糙的簡單。
沒有臺詞,沒有對話,佈景簡陋,甚至沒什麼大起大伏的劇情,只有從頭到尾的一個演員,一個生活中的片段,突兀的肢體動作和誇張的表情,卻像觀衆傳達着無聲無息的喜怒哀樂。
崔雪源喜歡這種表現形式,每次縮在懶人沙發中盯着熒幕牆上投射出的黑白剪影,總能讓自己煩雜紛亂的心歸於寧靜。
相比於現代高科技加持的各種大片,她覺得早已被電影工業化淘汰的默片,就好像是一個人縮小版的人生,可以被拿在手上細緻觀摩。
房門敲響時,她正在看《藝術家》,崔媽媽端着一盤切好的水果進來。
“烏漆墨黑的,別老盯着看,把眼睛給弄壞嘍。”母親在女兒身旁坐下,果盤擱在膝蓋上,沒忍住一貫的嘮叨。
“哦。”崔雪源吭聲,捻了塊蘋果丁丟嘴裏,邊嚼邊把頭伸到媽媽的肩窩,緊緊地依偎着。
崔母撫了撫女兒的頭髮,想說什麼卻又咽了下去。老兩口早已決定不過問女兒工作上的事,怕無形中給孩子壓力。
但是這次,當媽的明顯感覺到丫頭身上的不對勁。
自從五年前的那些事後,崔雪源的整個性子都變了。以前是喜形於色,藏不住心事,單純的小直腸子,現在是所有事情都憋在心裏自個消化,不抱怨,不發脾氣,不哭也不鬧,還會笑着讓身邊人放心。
看着女兒一連幾天的沉默寡言,崔母是又擔心又無力。
做父母的自然願意爲孩子鑄就一輩子的象牙塔,但當孩子的終究會長大,經歷風雨挫折,也要繼續踽踽前行,他們不能干涉太多,畢竟,那是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