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我告你性騷擾!”
愣怔了幾秒,崔雪源一個大腦門砸向男人的胸膛,覃思植受力不穩,握着她的腰身往後倒,兩人一齊滾到地上。
以前拍戲的時候,像這樣躺着趴在男演員身上,也算是常規操作了,演員的基本控力,臉不紅心不跳,該趴就趴,該躺就躺,趴完躺完站起來又是一條好漢,哦不,又是該怎樣繼續怎樣。
然而此刻,崔雪源趴在覃思植胸前,擡眼跌進對方的眼底深處,一顆心彷彿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臉頰潮紅如爛熟的蘋果,全身緊張到頭皮發麻,機械吞嚥的聲音整個屋子裏都能聽到。
在這種狀態裏沒能堅持多久,她一個鯉魚打挺,掙脫男人的手臂滾到一邊。
覃思植卻攤開手臂躺在地上,像是自言自語地喃喃道:“好奇怪,我明明是,很討厭人的。”
“你是挺討人厭的!”崔雪源一邊嚷嚷,一邊從地上爬起來咕噥:“抽啥風啊?”
覃思植答非所問,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可是,好奇怪,”他坐起來,望向崔雪源:“我爲什麼不討厭你?”
崔雪源猛地怔住,半晌,訕訕地吱聲:“不討厭我?之前是誰一直叫着要淘汰我的?”
“嗯。”覃思植長出口氣,從地上起來,一手拍着身上的衣服,另一隻手指着崔雪源,莫名地換了個調子:“當然要淘汰你!”變臉也是一眨眼的事,頃刻間就恢復成在這間屋子第一次正臉相見時的樣子,自大無禮,傲慢十足,“淘汰你是看得起你,你等着,決賽前我一定將你送走。”
崔雪源傻眼。
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不過,誰怕誰啊,她想反駁,說出嘴的話卻是:“爲什麼呀?我跟你有仇?”
好狗還不擋道呢,這男人偏偏在她的路上當絆腳石?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黴入了他的狗眼。
“沒仇。”覃思植大言不慚,“我就是看不慣。”
看不慣她生龍活虎的樣子,明明眼底藏着陰影。
他看不慣一切透着旺盛生命力的東西,包括人,可是,在這女人第一次絆倒他,向他吐舌頭的時候,他看到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溜出的勃勃生氣。
那是他所沒有的。
他看不慣。
“你對自己的演技很有自信吧。”覃思植勾起嘴角,笑得頗像個反派,出口的話更是欠揍,“在別人最擅長的領域將他摧垮,我最喜歡這種事。”
崔雪源張嘴無語,她覺得剛剛自己那小鹿亂撞的心跳一定是心臟病犯了。末了,實在氣不過,一步蹬上來朝覃思植的右腳狠狠一跺。
“你就是個神經病!瘋子!”
魔鬼!
然後,一陣風似的開門跑了。
吳潛不知道從哪端了杯咖啡進來,對崔雪源虎着臉匆匆離開的樣子見怪不怪,
也不好奇兩人在屋裏談了些啥,而是興沖沖地嚷着:“我剛剛聽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覃思植坐到沙發上,脫下右腳上的鞋子往地板上磕着,對吳潛那‘不得了’的消息興趣缺缺。
“聽說這一期請了踢館嘉賓。”吳潛神祕兮兮地說,等他將鞋面上的灰印子抖掉,將杯子遞給覃思植。
“然後還不明白?踢館成功了就留下啊,說明現在的嘉賓裏有人要離開唄。”
“這纔對,有的人,早該淘汰了。”
這說的,是指剛剛離開的那位?
吳潛癟嘴:“你不是,挺喜歡她的麼?”還關起門說悄悄話咧,連他都不讓聽。
“開玩笑,我討厭跟人類的親密關係。”覃思植喝了兩口咖啡後又還給吳潛。
人類?
這口氣,搞得好像自己是高人一等的仙類。
“呵呵,我就不信了。”吳潛接過杯子吐槽,“就沒個‘人類’能治治你這矯情病。”說完,猶自不解,問了崔雪源剛剛問過的問題:“你跟她有仇?爲什麼非跟人家過不去?”
覃思植淡淡地:“她像野菜,看着心煩。”
“野,野菜?”
“書上那句啊,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就是那種死不透的頑固,不討厭嗎?”
吳潛:“”過了一會,遲疑道:“你說的,是野草吧。”
“不,就是野菜,燒不盡,拔不完,看着就生厭。”覃思植沒來由地話鋒一轉,“但可以喫。”
吳潛:???
好吧,咱也不是很懂,咱也不敢瞎問。
不過麼,好歹是上一期的第一名,豈是隨便說說就能輕易送走的?
尤其當主持人說明本期的表演形式後,崔雪源不由地精神大振。
本期表演內容不再是隨機抽過往影片作素材,節目組只提供幾個意向詞,嘉賓自由選擇,根據自己所選的詞,自編自演一段十分鐘的舞臺,呈現所選詞語的內核,無臺詞,無對手,背景音樂和道具由嘉賓本人確定,節目組提供。
這——
這不就是她喜歡的默片表演嗎?
崔雪源很興奮。
她選的意向詞是‘希望’,緊跟着她之後,覃思植選了‘死亡’。
等7名嘉賓全部選完,主持人揭曉今天的重頭戲——本期將引入一名踢館嘉賓,這也就意味着今天的8人舞臺中會有一人淘汰。
主持人還沒講完,江小白就忍不住擱崔雪源耳邊絮叨:“慘了,慘了,這回死定了,這種東西要怎麼演啊,沒一點頭緒。”
崔雪源看了看他手中的黃色詞牌——孤獨。
“擱誰看我跟孤獨也不沾邊呀,這下可好了。”
“那確實。”崔雪源點頭同意,“你幹嘛選這個?”
“沒得選了啊。”江小白十分惆悵。
崔雪源想到,選詞的順序是按照上一期排名來的,不過,節目組弄的這些詞,什麼孤獨,勇氣,希望,死亡不都差不多麼?她拍拍江小白的肩膀安慰:
“別怕,換個角度想想,以前都是演別人,這次好歹是演自己。”
“呃?”
崔雪源繼續小聲:“你仔細想想,從小到大就沒有感到孤獨的時候嗎?想想那個時候的自己是什麼樣的?”
江小白愣了愣,轉着眼珠認真回想,臉上仍是寫滿爲難:“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咋演啊?別說對手了,這連詞都沒有。”
崔雪源想了想,問:“你看過影片《邁克爾克萊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