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時間,看到的是不一樣的風景和人情。
有些人在同樣的地方同樣的時間,看到的依然是不一樣的風景和人間。
所以這樣的人會活的更累,因爲他們眼中看到的美好遠遠少於普通人。
不是他們不心向美好,而是他們的眼睛看的太過透徹。
謝云溪的眼睛能把這世上九成九的人和事都看穿,所以她心中的美好所剩無幾。
林葉,就是她心中最期待的那份美好了。
不管怎麼說,謝云溪還是一個期待着自己有個美好將來的女子,這個將來一定環境無關,但一定和感情有關。
所以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她決不允許有人把她心中這爲數不多的期待破滅。
她不管天子要做什麼,權臣要做什麼,甚至不管林葉要做什麼。
誰想對付林葉,她就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哪怕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那個雲州城人人都怕的大小姐,此時此刻她手裏也着實沒有拿得出來的力量。
因爲她曾經的力量都來源於拓跋烈,現在這些力量已經隨着拓跋烈的死而煙消雲散。
她今天來找林葉,不是想和林葉說一說她對上陽宮的事有什麼看法。
她是想說,她要出去一趟。
林葉當然不許。
她有的是辦法離開。
然而她又很清楚,她只要離開了雲州城,林葉就會追上去,千山萬水,也不會讓她獨自去面對兇險。
因爲只要謝云溪現在離開雲州城,危險便一定會來。
所以最終她還是沒有開口說自己想離開一陣子,她只是說和林葉借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青鳥樓大當家莊君稽,林葉問她需要莊大哥幫忙做什麼,謝云溪只是笑了笑,說過一陣子你就知道了。
午後的陽光灑在懶洋洋的雲州城裏,讓原本就懶洋洋的花花草草都昏昏欲睡。
謝云溪約了莊君稽在青鳥樓見面,如今的青鳥樓,已經真的有一座青鳥樓了。
這座樓原本有個別的名字,和青鳥樓也淵源很深,這座樓原來叫做飛魚堂。
林葉和莊君稽第一次並肩作戰的時候,就是在這座樓裏,林葉也是在這親眼見證了莊大哥一劍入武嶽。
如今青鳥樓也開始做一些生意,這當然和組成更大的蛛網有關。
這座木樓內部稍稍改建了一下,裝飾也變了,不是飛魚堂在的時候那般奢華,現在看起來很樸素。
這裏賣的東西也說不上多名貴,但多數很稀奇。
青鳥樓的主要生意在碼頭上,能接觸到太多太多雲州之外的商人。
他們不僅僅是去大玉各地,也去大玉之外。
青鳥樓裏所賣的都是這些來自異域他鄉的小玩意,各種各樣,看起來琳琅滿目。
謝云溪走進青鳥樓的時候,莊君稽已經在大堂裏等着了。
其實莊君稽很少來這裏,他更喜歡碼頭那邊,那裏的空氣都比這裏更舒服些。
見到謝云溪進門,莊君稽俯身行禮:“長公主殿下。”
謝云溪微笑着說道:“莊大哥若是這般客氣,那我一會兒開口求你的時候,可能就要有些爲難了。”
以前長公主稱呼他爲莊先生,他還勉強能接受,這一聲莊大哥讓他覺得有那麼一丟丟的惶恐。
“殿下,還是直呼我名就好。”
“小葉子喊你莊大哥,我也跟着喊一聲,總不會錯。”
謝云溪說着這句話就走向客位,而這句話卻徹徹底底的把莊君稽說懵了。
林葉喊他一聲莊大哥,他覺得很正常,不管林葉現在是什麼身份,兩個人一如既往的還是兄弟。
謝云溪是林葉小姨啊......
所以按照道理,應該是林葉喊謝云溪小姨,所以莊君稽作爲他大哥,也該喊一聲小姨,就算喊不出口,那也該以晚輩自居。
他喊不出口,謝云溪這一聲莊大哥卻喊的自然而然。
莊君稽詫異和惶恐着的同時,隱隱約約的明白過來什麼,於是心裏又莫名其妙的開心起來,替林葉開心。
謝云溪說跟着林葉喊他莊大哥,似乎從某種意義上就是在告訴別人,她和林葉的關係。
最起碼,這是她自己認可的和林葉的關係。
“長公主如果有什麼吩咐,其實只需派人來和我說一聲就好。”
“派人來和莊大哥說,第一是沒有禮數,第二是不夠真誠。”
謝云溪道:“而且,此事有幾分兇險,我得親自來問問莊大哥的意願,去與不去,都是莊大哥自己拿主意。”
“去與不去?”
莊君稽試探着問:“出雲州?”
“是,出雲州。”
莊君稽問:“去何處?”
謝云溪回答:“這一趟會有些遠,一路走過去的話,大概就要到明年了。”
莊君稽道:“那確實有些遠,但我也確實很久沒有離開過雲州了,恰好還在想着,是時候出去走走了。”
謝云溪問:“莊大哥不問問要去何處再答應我?”
莊君稽:“不必問,天涯海角也無妨,因爲長公主你來找我幫忙一定不是因爲別人的什別人的什麼事,只能是是因爲我兄弟林葉的事。”
謝云溪在這一刻起身,然後朝着莊君稽拜了拜。
莊君稽也連忙起身回禮,他知道,長公主對他行如此大禮,那託他去辦的事就必然不好辦。
“莊大哥,這件東西先給你。”
謝云溪看向小禾姑娘,小禾姑娘立刻就取出來兩封信遞給莊君稽。
一封信是給莊君稽的,其中仔細寫明瞭希望莊君稽去辦什麼,另一封信,是請莊君稽親手交給別人。
“此去兇險,可我深思熟慮之後,唯有莊大哥能去。”
謝云溪道:“若順利到了第一個地方,後邊的事也就不會再有什麼兇險了。”
莊君稽笑了笑道:“江湖路本就兇險,就算是閒來無事去闖蕩江湖的人,又有幾個能安然無恙?其實想想看,去這個地方,兇險還會小一些。”
謝云溪再次抱拳行禮:“有勞莊大哥了。”
莊君稽也再次回禮。
他問:“先去這個地方,再去歌陵,要見的是兩個人,長公主只給我一封信,是給歌陵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