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洞的槍口似乎散着硝煙的味道,巨大的壓力撲面而來,比上次面對黑衣人的襲擊可怕百倍千倍。
餘潤被迫與江海望對視,受制於槍口的壓迫,他渾身上下每一根神經都緊繃着,不敢輕舉妄動。
突然,遠處打來一道車燈。
江海望下意識眨眼,江宏瞬間掏出車鑰匙,扔出去擊中江海望的手腕。
啪一聲脆響,江海望手腕一震,槍把脫手飛出去兩三米遠,撞擊石柱又彈回來,盤旋着落到地上,距離餘潤大約兩米遠。
“該死!”江海望憤怒咆哮。
眼看江宏將要撿起手槍,江海望猛地撲出去,沉下肩膀,撞擊江宏的胸口。
江海望力氣大得離譜,江宏被他撞得失去平衡,踉蹌着朝後退,江海望趁機伸手抓向手槍,江宏又一把攥住他的衣領。
兩人雙雙仰倒,彼此互不相讓,狼狽地扭打在一起。
江宏的身手餘潤從不懷疑,他剛來這個世界時,就曾親眼目睹了江宏和黑衣人交手,最後帶着他逃離醫院。
但他沒想到,江海望也身負超高的格鬥技巧,和江宏pk竟然不落下風。
可仔細推敲似乎又不意外,如果不是他自身具備極高的戰鬥意識,他又怎麼能從訓練有素的刑警手中搶走手槍?
兩個人你來我往,拳拳到肉,沒一會兒就各自掛彩。
江宏一拳砸中江海望的太陽穴,江海望被打蒙了,後退的同時用力甩頭,沒等完全清醒就憑藉本能給江宏還了一拳過去。
這一下擊中江宏的臉頰,巨力撞擊之下,江宏的嘴脣被牙齒磕破,一縷血從淤青的嘴角了淌下來,戰況慘烈。
餘潤咬緊牙關,替江宏捏了一把汗。
好在江宏的反應速度和恢復速度都比江海望更快,他只退了一步就重新站穩,擡掌接下江海望迎面遞過來的拳頭。
江宏吐出嘴裏的血沫,他的眼鏡在剛纔交手的過程中被打落摔碎,平日裏打上髮膠,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散了開來,有兩縷垂在額前,遮住了他的眼睛。
“到此爲止了,江海望。”江宏眼神深邃,放在衣兜中的手機正顯示通話和定位。
停車場外響起刺耳的警鈴聲,江海望臉色急變,想抽回手,卻發現江宏的五根手指像鐵鉗似的牢牢攥住他,不讓他後退。
江海望臉上表情變得扭曲,他爆喝一聲“找死”,空餘的右手突然從褲兜裏掏出一把□□。
江宏瞳孔一縮,迅速按住江海望的手背。
但江海望衝勢已成,他左手力量單薄,不及江海望竭盡全力刺出的這一刀。
鋒利的刀刃割開他白色的襯衫,血順着刀口的縫隙涌出來,幾秒鐘,就染紅一大片。
“江宏!”
身後哐噹一聲響,輪椅翻倒,餘潤趴在地上,面露惶恐,驚慌失措。
江海望聽見他的聲音,混雜着越來越近的警笛,他更加憤怒,也更加瘋狂,手上再加一把勁,將刀口朝前送了送。
十幾釐米長的刀刃盡根沒進江宏的身體,染血的刀尖在他的側腹處攪得天翻地覆。
江海望被迫鬆手,但他只後退不到兩米,突然又衝上去,一腳踹中江宏的胸口。
江宏雙腳短暫離地,身體在空中形成一道拋物線,落地時發出沉悶的聲響,接連翻滾兩圈,才停穩在餘潤身邊。
他胸口劇烈起伏,艱難調整呼吸,想重新站起來,但手腳都使不上勁。
血不僅染紅了他的西裝西褲,還淌到地面,洇開好大一片。
江海望笑得像個瘋子,搖搖晃晃地朝餘潤走過去,只要在警察趕來之前殺死餘潤,他還有微乎其微逃跑的可能。
“江忝望,這一局,是我贏了。”他路過江宏,距離那把跌落的□□不到兩步。
但江宏抓住了他的腳踝,不讓他再往前走。
“少爺!”江宏用盡最後的力氣,大聲喊道,“拿槍!”
餘潤如夢初醒,趴在地上,艱難地伸長手,去夠一米外的手槍。
江海望無法掙脫腳腕處的束縛,於是擡起另一隻腳,殘忍地踢踹江宏的臉,踐踏他腰腹間猙獰的鮮血淋漓的傷口。
江宏像個沒有痛覺的機器人,始終牢牢扣緊五指,不讓他走。
眼看餘潤將要撿到手槍,江海望又氣又急,從江宏身上抽回匕首,打算直接切掉江宏的手指。
刀口剛剛舉起,嘭一聲巨響就震徹寰宇。
他的肩膀爆開一蓬血霧,子彈穿過肩上的骨頭,釘入他身後灰色的水泥牆。
餘潤舉着手槍,面沉如水,眼神冷靜得像結了一層霜。
警車闖入視野之前,他又連開了三槍。
·
槍聲響徹停車場,掩蓋了江海望倒地發出的聲音。
好幾道車燈同時打過來,映照出一片白茫茫的光景,刺痛餘潤的眼睛。
一切罪惡在如白晝的燈光下無所遁形。
武裝刑警紛紛下車,將案發現場圍得水泄不通,喝令餘潤:“把槍放下!”
手槍啪嗒一聲跌落在地,餘潤不在乎有誰來了,他匍匐着,一釐米、兩釐米地朝江宏爬過去。
江宏渾身是血,鮮血汩汩地從腹部的傷口往外涌,將他白色的襯衫染透,還在身下形成一大片血泊。
他的臉色白得像一張紙,薄而冷的脣微微張開,似想對餘潤再說些什麼。
那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餘潤,嘴脣顫抖着,翕動着,無聲地吐出兩個字。
餘潤驀地瞪大雙眼。
江宏的臉映照在他眼中,男人的手擡到半空,頓住,跌落。
他的眼皮還沒有合上,瞳孔卻開始放大。
餘潤抓住那隻手,江宏寬厚的手掌彷彿結了一層霜,凍得他用力蜷起指節,渾身發抖。
寒冷的風一陣陣往他的身體裏灌,他彷彿兩耳失聰,聽不見周圍的聲音,渾渾噩噩,感覺這一切,像一場噩夢。
警察衝了上來,將他按在地上。
餘潤紅着眼眶,聲嘶力竭:“求你們了,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