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那醫生一臉嚴肅對他說道,“這裏是醫院,她是病人,你要不是來探病的,那你還是趕緊走吧。”
康從扇還是要點臉,不敢跟醫生耍橫。
“我是來探病的。”他乾笑了兩聲,放低了一些聲音。
“沒事的醫生。”這時候宋伊也開口了。
她嗓子有些啞啞的,氣息也虛弱。
“是這樣嗎?”醫生問道。
“是這樣。”宋伊笑了笑,對醫生說道,“沒有關係。”
醫生這才放了心,臨走也沒忘了再告誡康從扇:“在醫院不要大聲喧譁,注意着點。”
康從扇到底收斂了些。等醫生走了,他又拿眼去看陳楠。
沒想到自己對她吼了一通她還這麼冷靜。
都不知道有多久沒見到她這副冷靜的樣子了。
自從她知道趙珠珠的事,他們倆再見面,她就永遠是一副西斯底裏的模樣。
可此刻陳楠盯着他的那雙眼,安靜幽深……漆黑平靜看不見底的模樣,好像也仍舊不像是什麼正常人。
康從扇被她看的莫名有些毛骨悚然,不自覺的又慢慢皺起了眉頭。
“你放心。”這一回,宋伊倒是在他開口之前率先說話了,“這一回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
康從扇:“……”
原本都想到了這一回又要被她糾纏,卻沒想到她突然不按劇本出牌。
他盯着她看,也不知道她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這麼想着,試探了一句:“於我無關?一別兩寬?從今以後不再聯繫?”
這話一出,宋伊頓時笑了起來。
她眼神未變,只在嘴角彎出了一個輕巧的弧度,極具嘲諷。
這笑容惹的康從扇惱怒起來。
他漲紅了一張臉,卻也沒有再說什麼難聽的話——到底還是有幾分心虛。
“那你想要怎麼?”他又問。
宋伊覺得有點累,她微微闔了闔眼,開口的每一個字卻依舊清晰:“感情上,咱們一別兩寬,我成全你們。但是公司,我出力不比你少,我要我應得的那一份。”
“剛創業那一會兒,你是出了力,”康從扇道,“但是這兩年,你都沒有再插手公司的事,我要怎麼給你分?”
宋伊擡了擡眼:“我今天累的很,沒有辦法跟你詳談。你放心,我只要我的那一份。不至於讓你傷筋動骨。”
見他面色不虞,她又扯扯嘴角,露出了剛纔那樣的嘲諷笑容。
“想要跟你心上人雙宿雙飛,一勞永逸,就別學鐵公雞一毛不拔。你是個生意人,應該知道,有些錢可是省不得。”
康從扇也是被她糾纏的煩了。
假如一點錢就能結束現在的這個局面,那就給她一點。
“知道了。”他於是說道,“那等你出院了,咱們再詳談。”
“嗯。”宋伊輕輕應了一聲,“對了,房租到期了,你先給我交一下。”
連房租也交不出來,這是壓垮了陳楠的最後一根稻草。
康從扇早就搬出來不住那了。
他皺起眉來,嘴巴鼓囊了幾下,卻也沒拒絕。
“給你交三個月,”他不耐道,“你一個人用不着住那麼大的房子。三個月後就找地方搬吧。”
“知道了。”宋伊就又應了一聲。
她說完了這句話就閉上了眼睛,擺出了一副送客的架勢。
康從扇站在那,有點不適應。
之前都是她拽着他,不讓他走,這一回,還沒說上兩句話,她就不搭理他了。
心裏感受到了一些落差。
他看着牀上她也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沒睡着,原地站了一會,還是邁開腿朝病房外走去。
在康從扇走了之後,宋伊睡了一小會兒,沒有太久,就又被她拿來陪夜的閨蜜姜巧給吵醒了。
姜巧不是故意要吵她。
宋伊睡的淺,睜開眼就對上姜巧望着她那惴惴不安的眼神。
她頓時笑了起來。
“謝謝你了。”她對姜巧說道。
正是因爲姜巧不放心她,擔心她分手後的狀況,到她家裏去找她,纔會正好把她救了下來。
“唉,說這幹嘛呢!”姜巧望向她纏着紗布的手腕,微微紅了眼眶,“你以後,”她小聲道,“可不能再做這樣的傻事了。”
“嗯。”宋伊應下,“我知道了。”
她頓了頓,又說:“剛纔康從扇來過了。”
“什麼!”姜巧頓時站了起來,走到她的病牀邊,“那個狗東西來幹嘛,不會是追到醫院來罵你吧!”
宋伊沒有否認。
從康從扇一開始的態度來看,他大概就是想要這麼做的。
“沒有良心的狗東西!”姜巧頓時更加氣憤起來,“要不是你,他能過的像現在這麼舒服嗎?過河拆橋!狼心狗肺!”
“不氣。”宋伊笑笑,朝她伸出手去。
姜巧趕緊握住,在她的病牀邊坐下。
“不用擔心。”宋伊說,“他現在,影響不了我了。”
姜巧兩隻手把她冰涼的手包在手心裏,聽到她的話,眼眶又紅了一圈。
剛纔是因爲心疼,這一回則是有些如釋重負。
“你終於想通了……”她低下頭,又看了眼陳楠的手。
雖然說,這個代價有點太大了。
“嗯。”宋伊輕輕一笑,,“想通了。”
“那就好。”姜巧吸了吸鼻子,“你現在,就是先好好的養身體,等身體康復了,我給你介紹更好的男人。那對狗男女……”她咬了咬牙,“不會有好下場,咱們不理他們,就等着看吧!”
誰都希望自己討厭的人不會有好下場,可是隻是等待,等一個概率,那可是未必能如願的。
“不理他們,那可能不太行。”宋伊輕道,“那公司有我的一半,該我的東西,我得拿回來。”
姜巧看着她,覺得她語氣冷靜,不像是在開玩笑,也不像是在賭氣。
她當然知道,康從扇的公司能做起來,少不了陳楠一開始的辛勞,但是這幾年陳楠把公司全部交給康從扇打理,要拿回來,這又談何容易。
“我知道這不容易。”宋伊看出她的擔憂,低低的繼續說道,“但總要試上一試。”
姜巧其實也咽不下這口氣。
她想了想,對宋伊道:“其實一開始,康從扇是想要留點錢給你的,但是趙珠珠不讓……那個女人,一張假臉,滿肚子壞水,現在端着老闆娘的架子,天天在公司裏晃盪。想要跟康從扇算清楚這一筆賬,還得過她那一關。那女人明明也不缺錢,怎麼這麼小氣?”
姜巧說到這裏,還是覺得這個事情不大容易。
“唉,”她嘆了口氣,“當時畢了業,你們倆就該先領證的……”
不是夫妻,現在分開,財產都沒有保障。
宋伊看着倒不怎麼發愁:“既然已經成了現在這樣,那也只能是另想辦法了。不着急,慢慢來。”
“是。”姜巧點頭。
有心想要幫一幫宋伊,可是她腦子裏全是漿糊,一個點子也想不出來。
病房內一時陷入了沉默。
“對了。”宋伊想起來一個事,又問,“我進醫院這件事,你沒跟我家裏說吧?”
“沒有。”姜巧搖搖頭,“雖然這種大事應該要通知叔叔阿姨的,但是他們倆身體都不大好,我想着還是等你好一點了再說。”
“你做事一向很周到。”宋伊彎了彎嘴角,“這次真的多謝你。”
“唉你又來了。”姜巧說,“咱們兩的關係,用不着說這些。”
“嗯。”宋伊朝她笑了笑,卻沒有說,她這樣貼心,不告訴自己的家裏人,可是別人就未必了。
不過那也正好。
正等着那人送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