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句,說完了覺得極爲爽快。
這一字一句落在紀舒心上,她屏氣凝神。
兩個人當下都很爽快。
不,三個人。
紀芬喜色不自覺溢滿臉龐,她輕輕咳嗽了一聲掩蓋。
“馮光耀,退婚就退婚!”
紀舒剋制地站起來,拉住堂姐紀芬,擺出一個憤怒的表情。
“我紀舒也是國企正式工,不稀罕你馮光耀。況且現在講究自由戀愛。”
說完,紀舒拉着堂姐,旋風一般出了院子。
主要是怕她繃不住狂笑起來,得趕緊走。
剛剛幾個人在堂屋裏,不覺得,其實外面早已經下起了大雨。
豆大的雨滴砸下來,臉上直生疼。
“紀舒,下大雨了,我們怎麼回去啊?”
“騎車!”
“這麼大雨?”
“我載你!走!”
紀舒一往無前。
這下子,是馮光耀主動退婚的,紀老太也不能說什麼。
30公里土路,偶爾水泥路,紀舒直踩到雙腳生疼,大腿發酸,到了晚上,才趕回紀家村。
而紀芬,當然是找理由偷懶了。
回到家裏,她匆匆燒了點熱水,擦洗了身子,滾到牀上,抱着小妹紀甜。
“甜甜,姐姐今天辦成了一件大事!”
“呀?”
小糰子雖然已經3歲,卻講不清楚話。
實際上,紀甜直到5歲,講話還磕磕碰碰。
“乖寶,姐姐以後把你接到武市去上幼兒園,保準你講話溜溜的!”
紀舒摸摸她的臉,在農村,大人都忙農活,沒什麼人跟妹妹講話,奶奶甚至用繩子把妹妹拴在桌子腿上,這語言功能自然發育遲緩了。
“嗯!”
根本不知道姐姐說了什麼的紀甜和小貓一樣,靠語氣表情分辨語言內容,她覺得姐姐講的一定是好事情。
因爲姐姐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彎彎的。
她一頭扎進紀舒懷裏,咕嚕咕嚕地笑。
夜裏,媽媽劉彩娟給紀舒端來一碗蛋酒,紀舒喝了,心滿意足地睡去。
……
第二天一大早,留宿張超家的莫曠楓從二層小樓的窗戶裏,看到孫鳳香帶着幾個婦人,浩浩蕩蕩地往村口去了。
他一邊刷牙,一邊嘟噥着:“果然有後續……”
張超衝進房間,已經梳洗好,激動地說:“我媽一大早就跟我說,隔壁孫阿姨帶着幾個親戚,去紀家村了,說是不同意退婚,要個說法。”
“這有什麼說法?那個女孩雖然追求金錢,可是說得沒錯,現在講究自由戀愛,談不攏,就不結婚。”
莫曠楓不緊不慢地回答。
“莫曠楓,你怎麼幫着那個紀舒講話?你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
“……”
莫曠楓盯着窗外遠去的人影。
“果然你還是看臉嗎?那個紀舒確實好看,可是也太嫌貧愛富了吧?馮家弟弟雖然家裏環境差一些,可是人上進啊!我媽說,人家中考考了第二,上的公費中專!”
“張超,我不看臉。而且我也不會喜歡這位紀舒小姐,萍水相逢而已。”
張超突然捂住胸口,“你不會——”
莫曠楓拿起一個枕頭就甩過去:“夠了啊!”
張超穩穩接住枕頭,“快下樓喫早飯,我媽給你留了米粉。喫完了我們也去紀家村。”
莫曠楓從門背後的掛鉤上拿下襯衣,穿上。“去幹嘛?”
“看戲啊!”
“沒興趣。”
他長腿踏了幾步下樓了。
莫曠楓喫完了米粉,準備上田野裏散步,他這次來黃縣,就是散心的。
他和父親關於職業發展有分歧,鬧得很不愉快,張超拖着他來黃縣,說是遊山玩水。
結果這廝就知道圍觀鄉村鬥毆、婦女退婚,他很是無語。
一陣塵土,莫曠楓捂住鼻子,張超騎着摩托車來了。
“走,上車!”
“去哪裏?”
“你閒着也是閒着,我們去紀家村啊!給我們王家灣人充實門面。”
“不去。況且你都不姓王。”
“莫莫,求求你去吧?其實是我媽說了,非要我去充場面,幫馮家弟弟,可是我一個人去這種場合,我害怕~~”
張超在摩托車上扭了一扭,露出一個苦瓜臉。
“別叫我莫莫!”
“莫莫~莫莫~你不去我就追着你一直叫!”
無奈,莫曠楓只能坐上摩托車後座,迎着鄉間泥土味的風,朝着紀家村去了。
紀舒這邊早上吃了早飯,正收拾東西。今天她就準備回武市,假期已經結束,她還調了班,今晚非到廠裏不可。
“姐姐。”
門開了,弟弟紀暢衝進來,小臉還是黑黑的,今天週日,他不上學。
“怎麼了?”
他盯着紀舒,“剛剛我和大毛去村口拍洋畫玩,看到王家灣的人來了。”
紀舒這才注意到弟弟額頭上有汗,是跑回來的。
“王家灣的人,馮家的?”
“不認識。但是我聽到他們說要來找你……”
黑眼睛滴溜溜一轉,“要找你算賬。”
紀舒冷笑,孫鳳香果然來了。
“沒事,暢暢,你去玩。”
“嗯。”
紀暢轉身準備出去,紀舒又叫住他,給他塞了幾顆西瓜泡泡糖,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泡泡糖是她剛剛在包裹裏發現的,至於爲什麼在,她全然忘了。
紀暢用小黑手接住泡泡糖,往口袋裏一揣,跑出去了。
紀舒收拾好行李,王家灣的人就來了。
她迎出去,孫鳳香身後跟着一大幫子人。
劉彩娟也聽到風聲,急急忙忙從田裏回來,身後是紀幺妹。
“怎麼回事?”
紀幺妹問。昨晚紀舒叮囑了紀芬,兩人誰都沒提去王家灣的事情,只說是出去玩兒了。
孫鳳香大聲喊:“你家侄女,在外面亂搞男女關係,昨天來退婚,你不知道嗎?”
紀幺妹她是認識的,知道她不喜歡紀舒,就特意對着紀幺妹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