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晏沒多久就氣喘吁吁的趕了回來。然而，手裏只有兩份飯。
楚秋無奈的斜眼看他，心裏唸叨着安清晏沒眼力見。
安清晏卻坦蕩得很，因爲他是故意沒買應成宇的份的。
‘難得的午休，還可以和楚秋一起喫飯，爲什麼要再加一個男人呢？’抱着這樣狹隘的想法，他刻意只打了兩份飯。
安清晏立起牀上桌，利索地收拾着餐具，完全沒有半點羞愧。
“你覺不覺得，買少了？”楚秋爲他的我行我素捏把汗，總算開了口。
“不少。兩個人夠了，不要浪費。”
“這，還有一位呢！成宇他喫什麼啊？”楚秋有些好笑的責怪着。
安清晏情商有那麼低嗎？她的印象裏，少年時的他就是個做事極爲妥當的人。
“啊——對不起，我忘記了。”
他可以出去喫，只要不在這裏就可以了。安清晏幼稚的想着。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視線也帶着電流般相交，最後還是應成宇主動開口打破僵局：“沒事的。我一會去外面喫。我下午還約了公司的人。”
“有什麼新消息嗎？”聽到工作相關的消息，楚秋立刻警覺起來。
“我下午去打探一下。我想如果李總和趙總早有預謀，那現在應該會趁咱們不在線下商討。得到消息我馬上彙報。”
“好。你這事做的很棒。”
應成宇受了表揚，笑的很燦爛。
安清晏低頭不語，卻把一次性筷子掰了個細碎。
“啊，用過勁了。”他冷冷地說。
然而，安清晏幻想的其樂融融的午餐時間也只是幻想。
應成宇不僅沒有走，還一直在和楚秋討論工作，安清晏完全插不上嘴，只是低着頭默默地聽着。
除此之外，楚秋似乎也對午飯不滿意的樣子。
考慮到楚秋還在生病，他特意挑了些清淡有營養的食物。可那清蒸魚卻一口沒動，水煮蛋只吃了蛋清，米飯吃了少許，牛奶倒是喝光了。
“你喫嗎？”楚秋揉了肚子懶洋洋的躺在牀上，用下巴指了指剩飯，問着應成宇。
“這就飽了？”應成宇利索地拿過飯盒，說：“不過我也猜到你要剩下。”
楚秋笑着打趣道：“你應該謝謝我給你省了飯錢。”
“明明就是挑食。”應成宇一邊嘟囔一邊乾脆的吃了起來。
安清晏心裏冒上陣陣酸意，卻還保持着高冷而優雅的模樣。
他們的初中是走讀制，大家三年只一起喫過一次飯，他哪裏知道楚秋愛喫什麼呢？早知道就把飲食愛好也寫進入院調查了。
安清晏對此不住的懊惱。
他的視線來回偷瞄着應成宇正喫的剩飯。
真想搶過來。
喫完飯，安清晏早早回了門診部，等着下午的病人。
應成宇接了個電話，眼神示意楚秋是工作上有進展，然後快步出了醫院。
楚秋扎着針，飯後的倦意涌來，她睡了過去。
約莫兩點多時，她睡眼朦朧地被電話吵醒，定睛一看來電顯示‘未知’
她皺了皺眉，答道：“喂？”
“楚秋，你在睡覺嗎？”那是個溫柔而熟悉的聲音——安清晏。
“你，給我打電話幹嘛？”
楚秋其實不太適應通過電話聽到安清晏的聲音。
上初中時電話還不普及，兩人也不會通過家庭座機聯繫；初中畢業十幾年，她一直刻意躲避安清晏。這樣推算，她竟是第一次和安清晏打電話。
“我估算着，藥快輸完了。你叫一下護士拔針。”
楚秋擡頭看那藥瓶，果然只剩了一個底。如果自己繼續睡下去，回血是肯定躲不過去的。不過...
楚秋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調好了速度，算出來的。”安清晏邊笑邊輕言軟語地答道。
楚秋被他那貼心弄的極其彆扭，撂下句：“好好上班吧你。”就掛了電話。
拔了針，楚秋也沒了睡意。她先是發了信息給應成宇交代他有消息就回復，然後久違的打開電腦進入工作狀態。
她研究了下趙氏重工的發展方向，卻毫無涉足新媒體領域的意思，顯然只是資金入股。這對於李榮盛來說是再好不過的合作對象，只給錢不多事，不至於擔心江山易主。也難怪李榮盛會私下和他見面，趙萬金是不可多得的肥肉。
然後楚秋又開始着手聯繫之前有過交道的企業家和投資家。從明面上來講，確實是因她丟掉了項目和投資，她必須找回來這個空缺纔可以。
可是，像趙氏重工這樣的肥肉，她楚秋需要拉好幾個投資才能匹敵。
自己這次，真是凶多吉少。
楚秋揉了揉眉心，心裏憂慮更甚幾分。
“秋姐，就在今天上午李總就邀了趙總來公司。同時，咱們團隊的人都被排除在外。李總沒有明說是開會，只是講朋友來訪，但我覺得....”
“可能已經在討論股權協議了。”楚秋接上他的思考。
“是...我也這樣認爲。”
“咱們團隊的人都被支走了嗎？去哪裏了？”
楚秋的核心團隊少說也有小二十人，這麼多人全部出走未免太顯眼。
“中層及以上全部被分去外地找項目了，底層的人隨便找了個理由去做市場調研了。”
“中層不在的話，李榮盛定然不會太戒備，我們應該還能尋到蛛絲馬跡纔對。”
楚秋頓了頓，思考過後說：“成宇，你主動告訴李榮盛，我住院了。不要太刻意，別被發現是我們故意說的。”
“懂了。要讓他們繼續接觸下去嗎？”
“嗯，你一定，掛了電話馬上就去說。”
應成宇果然傳來一聲疑問。沒有必要這麼急的。
“今天剛開的會，殘存的證據是最多的。今晚，陪我去做件事。”
應成宇心裏傳來些不好的預感，說道：“你講。”
“逃院，潛入公司，偷東西。”
醫院裏的人休息的早，病房裏九點就熄了燈。楚秋估摸這個時候也不會有人加班，便和應成宇約好九點十五分在住院部樓下接她。
楚秋換了身運動裝，煞有其事的帶了帽子和口罩，伴着臨牀阿姨的呼嚕聲，偷摸着出了門。
然而剛一打開門，就見到一個清瘦的背影，正依靠着冰涼的牆，盤腿坐在樓道里的急救牀上。
“楚...楚秋？！”安清晏也爲楚秋的裝扮吃了一驚，他合上書，盯着楚秋問道：“你這是？”
“噓！”楚秋一把拉着安清晏躲進昏暗的樓梯間，作出噤聲地姿勢。
“你怎麼這個打扮？”安清晏乖乖地壓低了聲音，問着。
“我，我出去一趟。”楚秋不想過多解釋，只是含糊着回答着。
“不是說好了，我不扎痛你，就不出院的嗎？”安清晏拉着楚秋的袖口，極怕她離開的樣子。
“我沒出院！我只是出去一趟，一會就回來了。”
“不行，你還在生病。”安清晏正色地看着她，抓袖口的手更用力幾分。
“我必須得去。”楚秋有些無奈，她也沒想到會被安清晏抓住，她算着時間有些焦急道：”我只是去趟公司而已，我一會就回來了！我不會逃院的。”
“這麼晚去公司嗎？而且還穿的這麼...”安清晏皺起眉，還是把‘像賊’兩個字收了回去，但顯然不相信楚秋的說辭，他繼續說：“一定要出門的話，帶我一起去。”
楚秋扶額，語氣有些不耐煩地反問道：“我帶你幹嘛啊？！”
“你昨天還在生病，自己行動不方便吧，我身手還不錯...”
這擺明了是誤會自己要去做壞事了。楚秋一下打斷安清晏自顧自的發言：“我不是去做賊！我也不是自己去，成宇在樓下等我。”
安清晏聽到‘成宇’二字，瞬間囁嚅，眼中盡是不快。
“我有我的事。我答應你不逃院就一定會回來。而且。”楚秋停下話語，抓住安清晏拉袖口的手的手腕，用冷若冰霜的語調說道：
“說到底，你只是我的醫生而已。你這樣阻攔我出門，又是何必。”
安清晏被那話打擊地愣了神。
是啊，醫生沒有立場阻止病人離開。相反，醫生應該不帶感情地，診治每一個病患，然後送她們健康的出院。
他只是出於私心，出於恐懼。出於不願意離開楚秋一分一秒的渴求，纔會在不應值班的夜，睡在楚秋病房外的樓道里，只爲離她更近一些。
安清晏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臉上帶着化不開的哀傷。
這樣的表情讓楚秋的心糾成一團，她不理解爲何那個記憶中心高氣傲的天之驕子如今在自己面前會是這般模樣。
她將語氣放的輕柔了些，用手指一邊捋平安清晏袖口的褶皺，一邊說：“我答應你，一會就回來。我不會離開，你在這裏等我，好嗎？”
“好...。”安清晏緩緩地答道。
楚秋正要下樓，卻突然被安清晏叫住，他站在樓道口，說：“楚秋，回來我問你個問題好嗎？”
楚秋來了興趣，嘴角不自覺的勾起。
安清晏這麼快就按耐不住了嗎？要表白？
她笑着說：“你現在說吧。我得考慮下答案纔行。”
安清晏攥着自己的衣角，帶着幾分羞澀，徐徐地道：“你能告訴我，你愛喫什麼菜嗎？”
楚秋眨了幾下眼，怔愣在原地。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