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爲換了個全新的環境吧。她一邊想着一邊走上樓去。
快走到她病房那層，她順着樓梯轉彎處往上看，一眼瞥見黑暗中蜷縮成一團的安清晏的身影。
安清晏身材頎長清瘦，縮在樓梯的角落，依靠着冰涼的欄杆打盹。那副疲倦安靜的模樣，惹得楚秋心生憐愛。
她放輕了腳步，蹲在安清晏身邊，直視着他的睡顏。
月光輕薄如紗，男人的臉清冷俊秀。
楚秋的記憶中，對安清晏側顏的記憶總是隱約透着光芒的。
安清晏是他的同桌，坐在她的左側。每一個午後的大課間，她總是側頭看着端坐在窗邊看書的安清晏。許多個風和日麗的午後，陽光會透過玻璃映照在少年俊朗的臉龐。光線曬的人暖洋洋的，她會慵懶的趴在桌上，安清晏會笑着打趣她是‘懶貓’。盯着少年高翹的鼻樑和輕薄的脣，楚秋做了許多美好的夢。
少年那透光的清高的臉龐，如今是月光下帶着落寞的男人模樣。
怎的？你現在過的不好嗎？
楚秋心裏生出憐憫，手掌已經放到了安清晏的頭上。
安清晏感覺到溫暖的掌心，輕微眨動幾下眼後，入目便是楚秋明媚的狐狸眼。
“楚...楚秋？！”安清晏驚道。
楚秋被他的驚醒嚇一跳，又像是做壞事被抓了包，急忙站起來，裝着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你回來了啊？怎麼樣，外面冷嗎。”安清晏隨着她起身，問道。
“不冷。你不冷嗎？怎麼睡在樓道里？”
“你不是讓我在這裏等你嗎？最近有些忙，就，睡着了。”安清晏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因爲長時間蜷縮而產生的衣服褶皺。
“...我讓你在醫院等，誰讓你在這冰冷的樓道里等了啊？你是笨蛋嗎。”
“不冷，沒關係的。”
兩人陷入沉默。楚秋有種錯覺，安清晏像是等自己回家的毛絨絨的大型犬。
“你快回家吧，你昨天不就值班了嗎？”想到他睡着時展露的疲態，楚秋於心不忍地道。
“這一週我都值班，我睡在醫院就好了。”
“不輪班的？你是不是被無良醫院壓榨了啊。”楚秋面露震驚。
“不是，是我主動的。等你出院了，我再回家。”安清晏淡淡道。
出於對老同學的照顧？在醫院補論文？還是...怕自己跑了？
“那你回辦公室吧，應該有備用牀的吧。”
“我睡在樓道里那個牀就好了，你有事出門就能找到我。”
楚秋皺下眉，道：“我不是說了我不會跑了嗎？你還要當門衛了？”
“不是的，我只是...”想離你近點而已。
安清晏啞聲。這樣會不會太過粘人些？
“睡那裏習慣了。”他繼續道。
“安清晏。”
“嗯...？！”
在迴應那聲冷冷的呼喚後，楚秋一把拽過安清晏的衣領，懟在了冰冷的牆上。
安清晏的瞳孔微顫個不停，兩人面面相覷，氣息都纏繞在一起。
“你是想要做陪牀嗎？”
“不會說謊就別說。”楚秋高傲的盯着他的眼睛，那雙嫵媚的狐狸眼閃着能看透一切的光。
安清晏無從辯解，只是任由那視線將他的心思一層層撥開。
“算了。”楚秋鬆開他的衣領，轉過身去，向樓梯門走去。
“楚秋...”安清晏喚道。
“事先說好。你這個醫生的附加照顧，我可不多給錢哦。另外，你的問題的答案，我發給你的手機了。今天的帳，平了。”
楚秋居高臨下的看着還愣在牆邊的安清晏，晃了晃手機示意他看短信，然後轉身回了病房。
在如寒冰般的月光下，安清晏的臉散着熱意，他不住的喘着粗氣。
雖然是陌生的環境，楚秋卻也睡得不錯，一覺醒來已是快八點。
她揉着眼睛伸了懶腰，依靠着牀頭醒盹。
視線清晰之後，她看到旁邊的櫃子上放着早餐。
剝了蛋黃的煮雞蛋，熱乎乎的牛奶，和一個烤好的三明治——是按着她平常的標準來的。
應成宇？不對，這還不到探視時間吧。
安清晏？他一直在醫院，怎麼變出這明顯親手做的早餐的呢。
楚秋打開病房的門，醫護們早就忙了起來，隔壁牀的大媽也喫完了飯和病友閒聊，門口的牀乾乾淨淨，沒有人睡過的模樣。
楚秋惺惺的回了房，糾結片刻還是撥通了他的電話。
“喂？楚秋？你醒了啊”
“嗯，你在上班？”
“剛到門診部。對了，看到早餐了嗎？按照你給我的單子來的，記得喫。”
“你自己做的嗎？你昨晚回家了？”
“我早上回家給你做的，我家不遠。中午的飯你等我下班了，很快就可以做好。”安清晏的笑意透過電話都能傳遞過來，聽的楚秋犯上陣陣心虛。
楚秋是個獨立的人，這些年出來打拼，生病的時候都是自己撐過去。喫飯更是湊合而已，當年沒錢就是下面，有錢了就點外賣。
突兀的被人這般照顧，還不用付錢，她還真是不習慣。
“嗯...其實我現在不太餓，我胃口小，就當早午飯喫吧。你中午回家不要過來了。”她糾結片刻，說道。
“不，那些早餐不多，你還在生病呢。”
“我減肥！”
“我中午的飯菜已經備好了，你不喫我就帶過去盯着你喫。剩下的話，我自己喫掉。行嗎？”
“.....隨你便吧”
兩人一來一往，爭得楚秋都累了，明明是爲了安清晏好，他到不領情。
這男人真麻煩。楚秋心裏抱怨着。
“對了，抽血我給你免掉了。輸液等我中午下班給你輸上就好，我會逐步減少藥量的。”
“行吧。”楚秋聽到免了護士的抽血，心情好了大半。
“那，我上班了，你記得喫飯。”安清晏輕柔的說道。
“拜拜。”
楚秋的語調也被帶的溫柔起來。掛了電話，她突然變得羞恥起來，她將對自己的怒氣化作食慾，咬了一口三明治，卻瞬間愣住。
這傢伙...做飯也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