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帶薪的，出去玩吧。”
“...什麼？”應成宇有些不確定的出聲問道。
他本以爲接下來會是什麼巨型工程，結果沒想到要做的第二件事竟然是放假。
“想去哪就去哪，姐給你掏錢。李榮盛自己獨攬大權碰到事就去度假村，你累死累活這些天，去放個假怎麼了？”楚秋在那頭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
“不是...我們不是要佈一個大局將金萊趕走嗎？怎麼才第二天就讓我放假了？”
“金萊多少是趙萬金的人，我們如果出手，一定會成爲衆矢之的的。所以這件事，需要藉助他人之手——”
應成宇沉思，能趕走金萊的人，公司裏就只剩一個了。“李榮盛？”
“對，沒錯。”楚秋邪笑一下，滿意於應成宇的機靈。“李榮盛之所以如此放心的出去度假，無非就是因爲對你完全信任，相信你可以和金萊互相抗衡。”
“但是完全看不出李榮盛對金萊有所防備的樣子。”
如金萊所說，這些天盛源集團的事完全由金萊打理，而且無需對李榮盛彙報。這明顯是他對金萊有十足的信任。
“我猜，金萊對李榮盛的彙報是延時的。”
“秋姐，你是說，李榮盛並不知道金萊早就處理完了盛源集團的事？”
“是的。”楚秋頓了頓說：“其實，到現在我們也仍會接到一些催債的騷擾電話，警告我們不要輕易出門。如果不是我吩咐你去打探金萊的口風，我們都以爲年前這件事完不了。”
“這也就能解釋爲什麼李榮盛這些天毫不過問了...他膽子太小了，那天去事務所被人圍攻已經叫他嚇破膽了。”應成宇抓抓頭髮，想着那天李榮盛嚇哭的樣子還真是頗爲滑稽。
“我和李榮盛都清楚金萊會下手解決事端，但沒人知道到底處理到哪一步了。看來那些騷擾電話就是掩護金萊吞併公司的煙霧彈...既然現在麻煩事已經被對方解決了，我也就不用躲了。”楚秋一下下敲着手機，胸有成竹的樣子。
“該怎麼引出李榮盛呢？我總不能把套話的事告訴他...如果被他知道我們關係緊密，以後我就不好呆在公司了。”
“很簡單哦。”楚秋語調輕揚，心情頗好。“我會把盛源集團的麻煩早就解決的消息傳到李榮盛耳朵裏，然後你就負責突然消失，讓他明白金萊現在在公司一個人獨大。以李榮盛那小心眼的個性，自己就會跑出來了。”
“我明白了，這確實是‘引蛇出洞’。”
“嘿，所以說，你想去哪裏？我都請你哦。”楚秋笑着說。
“我還真出去玩啊？算了吧，金萊那裏我還是稱病比較好，不然她會跟來的。”應成宇扶額，想到金萊那直白乃至沒皮沒臉對自己的...狂熱。他就頭疼的要命。
“哇哦。”楚秋嗅到一絲八卦的氣息，她玩味道：“成宇，看來你招惹了了不得的女人啊。”
“我求求她放過我。”
應成宇是真心的。
喧鬧的課間，衆人都在談論同一個話題——安清晏被省實驗中學錄取了。
那所中學算得上省內最好的中學，有話講一隻腳踏進省實驗，另一隻腳就踏進了頂級大學。
只是這樣的學校與楚秋等小城市出身的人是無緣的，省實驗不會接受省會戶籍以外的學生。
這也是大家驚訝的點。安清晏在奧數、物理比賽中拔得頭籌，因此省實驗的招生辦特地來到學校裏對他進行特招。
“安清晏被校領導叫到辦公室去了，校長恭恭敬敬笑的嘴都合不攏了！”
“不愧是安清晏啊...從沒聽說過外市的人就讀省實驗呢。”
“安清晏也太完美了吧...長得帥家境好就算了，學習也是頂尖的。這樣的好男生也不知道被誰...”
“孫溫玉唄，他正在那裏和大家講省實驗招收安清晏的曲折過程呢。無非就是顯擺只有自己知道唄。”
孫溫玉被一羣人包圍在中間，正侃侃而談。
“清晏爲那個比賽準備了好久呢，我都沒見過他那麼認真的模樣。”、
“伯母很支持安清晏去外市就讀，她說如果清晏願意去，就讓清晏自己租房子住。雖然清晏才十六歲，但是他自理能力超級好的。”
“不過也沒關係啦，我媽媽說如果清晏真的去省實驗就讀，就讓我轉戶籍參加省實驗的入學考試。至於生活問題嘛...”孫溫玉說着微微側頭，一隻手指放在脣邊，極具嬌憨魅力：“我們家在那附近就有房子，我媽媽說可以讓清晏直接住到我家裏來，反正我們也是青梅竹馬，沒關係。”
她酸溜溜地想，就這麼幾句話就能表明自己的正主地位，孫溫玉還真是不簡單呢。
楚秋不想讓煩躁佔據自己的內心，她儘量埋頭在厚厚的試卷中。和被提前錄取的安清晏不一樣，她的物理是弱項。
自從被安清晏‘二十五歲之前我不可能考慮你，你別做夢了’的話打擊過後，楚秋就拿出了從未有過的勁頭去學習。現在市一中的錄取是穩妥了，但她還想再拼拼重點班。
不過她的進步也得益於，在校門口從學姐手裏低價買到的筆記。那些筆記簡直就是爲了楚秋量身定製的，她的弱項和難點都能得到詳細的解答。更神奇的是，她覺得那筆記彷彿看不完一樣，針對最新出錯的題總能適時的翻到解析。
看來學校的題真的好幾年沒變過了。
楚秋越是想將心思埋進試卷裏，孫溫玉尖細的聲音就越像攪棍弄的她心神不寧。當她對完答案發現這張試卷錯題尤其多時，她終於抱着試卷焦躁的找了個清淨的地方就座。
近夏的午後，熾熱的陽光，複雜的理科題。這一切弄的楚秋昏昏入睡。
楚秋稍微閉了會眼，鼻腔突然冒出熟悉的檸檬清香。
她睜開眼，身後是站的筆直的安清晏，他正低着頭打量着什麼。
似乎是自己滿是紅叉的試卷？！
楚秋有些羞惱地抱着自己的試卷快步下樓，她正要離去，卻被少年叫住。
“楚秋。”
楚秋轉過身，冷漠地仰視着安清晏。“做什麼？”
“你最近成績進步很快，恭喜。”
安清晏的臉埋在陰翳裏，細細一看，安清晏正抱着省實驗特批的錄取通知書，嘴上祝賀着總是衝不進年紀前五十的自己。
楚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或許是因爲有芥蒂，楚秋總覺得那話聽起來充滿諷刺的意味。
“嗯，但比不上你。進不了重點班的。”
“你要進重點班嗎？一中的？”安清晏問道。
不然呢？！這是什麼話！
楚秋沒好氣地嚷了句：“是啊！”然後一溜煙跑了。
就算在夢裏想起來也很生氣啊。夢中的楚秋喃喃地罵着安清晏。
.....
這是什麼場景？昏暗的大廳，掛滿各種成績排名，油墨地味道充斥在空氣裏。
哦...想起來了，這是高三時理科專用的狀元樓。
文科的楚秋只來過這裏一次，就是替老師數試卷時。就這麼一次的機會，還冤家路窄的碰到了安清晏。
安清晏拒絕省實驗特別入學的事情在初入高中時鬧得沸沸揚揚。大家都說他是個瘋子，放着省實驗不去，跑來市一中。
但是楚秋倒覺得差別不大，安清晏追求的是絕對優秀，無論在哪個高中，她都不懷疑安清晏會進入最好的大學。
事實也確實如此，那些放大張貼的光榮包、狀元榜的榜首全都是安清晏的名號。楚秋路過時就可以預見安清晏的光明未來了。
楚秋嘆口氣，拿到了老師遞過來的試卷，不做過多停留就打算走。
在她一隻手抱着厚重的卷子，一隻手艱難地拉動樓門時，樓門自己開了。
進來的人是安清晏。
兩個人見面機會不多，像這樣面面相覷還是頭一次。更多時候是楚秋在遠處望着受女生包圍的偶像版安清晏。
該說什麼？畢竟兩人也做了好久的同桌，以前的關係也挺好的...
但是楚秋真不想和他客套啊。
他們就這麼對視着。楚秋滿腹糾結，越糾結越生氣，直到視線變得慍怒。
安清晏就是那張冰山臉，不動如山。投射下來的視線似乎在嘲笑孤身抱着厚重試卷的楚秋的狼狽，以及楚秋的成績夠不上這棟狀元樓的鄙夷。
楚秋嘆口氣，算了。
這算的上物是人非吧？從無話不談到爭鋒相對到相對無言...關係似乎是一點點變質的，但細細品起來又有千瘡百孔的細節。
如果不是做夢，楚秋都快忘了在這次怒而離去之前，她和安清晏其實早就矛盾重重。
這是兩個接連的噩夢。
但是，但是，那少年的臉是能做到不說一句話也讓她魂牽夢縈的程度。
清晨的陽光被擋在厚重的窗簾外，楚秋盡力壓制胸口的聳動。她做了夢，是絕對的噩夢。
可是那不會是讓人後怕的噩夢，是鈍刀子割肉般讓人心痛的夢。